两人醒神,齐齐上前。他们已有防备,杜怜雪反抗不得,被他们抓住手脚,只能拼命挣动。
向劲修一声冷哼:“拖下去杀了!尸体送去新凤院,让他们挂上三天!”
下人应是告退。向劲修这才盘腿坐下。他觉察到身体还是能动,只是内息被什么压制了,功力发挥不出。这种情况,他本该招来侍卫保护他,可他生性多疑,担心侍卫里混入了细作,掺合了今夜的设计。他怕让这些人知道他中了毒,会趁他虚弱害他性命,犹豫片刻,还是没有声张,决定先试着调息逼毒。
便是这个决定,断送了他最后一线生机。门口传来声响,向劲修不耐转头:“快点拖出去!然后关门!不得我传令,谁也不许进来!”
片刻之后,门果然关上了。向劲修舒一口气,却忽觉头顶罩上了一片阴影。他心中一紧,抬眼看去,便见一黑衣人站在他面前,身体遮住了烛台的灯光。
向劲修大骇!也顾不得怀疑府中属下了,张口就要呼救!但那黑衣人动作更快。她手中本没有武器,可下一瞬间,向劲修跌落在地的宝剑便已然对上了他自己的脸。
向劲修呆呆看着面前寒光闪闪的宝剑。剑锋之上,鲜血正滴滴滑落。他不可置信抬手去摸自己的喉咙,只摸到一手温热。
那黑衣人一甩剑上的血珠,这才抬手,扯下了面上的黑布。
熟悉的眉眼入目。向劲修盯着她,喉咙中发出不成声的古怪音调,神情狰狞。
兰芷缓缓开口道:“无错,就是我。”
她的语调平和:“不要误会。我杀你,不是因为你动了杜怜雪,而是因为你杀了任家九十八口人。”
向劲修直直倒地,眼睛圆睁,口中发出嗬嗬的声音。兰芷俯视看他,半响一声叹息:“你杀了太多人,已经不记得任家了。”
血染湿了地,向劲修的挣扎声渐渐微弱。厮杀声自屋外传来,更衬得屋中分外安静。兰芷抬起头:“我的养父,是中原国任少傅。”她默然片刻,再次低头看向劲修:“不过算了。你的屠城令下,死的又何止是任太傅一家。”
向劲修盯着兰芷,目光却开始涣散。周遭事物模糊不清,兰芷的身影也与黑夜融为一体,独独那双眼睛愈发明亮。向劲修确定在其中看到了憎恨、怀念与悲伤,可那种种纷杂的情绪只是一闪而过,最终不余任何情感。女子幽幽道:“有件事,我想做很久了。”
她双手握剑,高高举起,复又狠狠一剑斩下!竟是生生将向劲修的身体劈成了两半!
仿若为向劲修的死敲响了丧钟,尖锐的哨声此时响起。这是兰芷一伙人约定的撤退信号。兰芷抹了把溅在脸上的血肉,将剑尖重重直直□□地砖。剑锋入地两寸,伫立在横死的尸身旁,暗色的血迹顺着剑身蜿蜒流下,沉默宛若墓碑。兰芷在宝剑做的墓碑前默立片刻,一字一句低低道:“祭奠……中原的亡灵。”
这才推开门,纵身跃上屋顶,跟着已经四散逃走的同伴,迅速逃离。
却说,段凌自宫中巡查完毕回府,路上遇见了京城守备军。一名参将正在指挥士兵:“你,带一队人马搜索胡同!你,去那边看看!”
段凌停步,微微蹙眉:出动了一个营的兵力,什么事情动静这般大?他见那参将安排完毕,便唤道:“刘参将,出了什么事?”
刘参将看见段凌,急急跑来问礼:“段副使。向府进了刺客,向正使被人杀了!我和郑参将正带人全城搜捕。”
段凌心中一惊。向劲修的功夫虽不如他,却到底是一流的好手,也不知是什么刺客,竟然有本事杀向劲修!
段凌知道此事厉害,遂点头道:“那你快去忙罢。”
却听见不远处一阵骚动。有人大喊:“……是个女人!”
原来几名士兵发现了一名刺客,正在与之交手。刘参将精神一振,朝着身旁的一队士兵大喝:“快去帮忙!”
士兵立时听令而去。段凌眯眼朝正在交战的几人看去,片刻道:“赶不及了。这女刺客功夫倒好,马上便能脱身了。”
话没说完,刘参将果然看见那刺客逼退了几名士兵,就要逃跑,急得头上直冒汗。可他虽位及参将,功夫却不行,也没法上前帮忙。正干着急之际,却听身旁的段凌问:“刘参将带着弓箭么?”
刘参将一愣,片刻欣喜万分将弓箭送上:段凌的箭术他见识过,真真叫百步穿杨,有他出手,这刺客定是逃不了!
段凌接过弓箭,也不多说,只弯弓搭弦,将箭头对准了刺客。却见那刺客腾身跃起,几步跳上了屋顶。月色将她的身影勾勒,段凌手便是一抖,离弦的箭生生偏了些许。只见一道银光堪堪擦着那刺客的衣角滑过,箭矢竟是射了个空。
刘参将的奉承话却没来得及刹住车,一声喝彩:“好箭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