金良玉听的很认真,当听到叔叔闯出祸来了,心里咯噔一下,自己也经常闯祸,估计叔叔闯的祸比自己闯的还要严重。金忠继续说道:“两年后的一天晚上,金勇突然回到家。他全身是血,身上多处伤痕,脸色疲惫不堪。最重要的是他带了两样东西回来,那两样东西,改变了他的一生,也改变了我们金家的命运。他带回来的正是江湖上人人想得到而又怕得到的无迹刀和消音剑。”金良玉神情凝重,肃穆静听,金忠今天跟他说的,他从来不知道。金忠接着说:“从他口中得知,原来金勇杀害了中原第一大帮天马帮的帮主马朝云,从他手上夺得了无迹刀和消音剑,然后一路从天马帮冲杀出来。从他当时的满身血迹可以知道,当时他拼杀了多少人。金勇因为伤势过重,一回到家就昏死过去。不出所料,在金勇回到家之后的半个时辰之后,天马帮的大队人追杀到了金龙山庄,要求追拿金勇偿命,夺回无迹刀和消音剑。天马帮的四大旗主都追到了金龙山庄。四位旗主分别是马青竹、连世联、司马东南和毕棉,其中马青竹乃是帮主马朝云的儿子。金勇固然有错,但是你祖父爱子心切,并不想交出金勇。他和四位旗主周旋、谈判,说了许多,希望能救回儿子一命。杀人偿命,这是江湖历来的规矩,无论怎么说,天马帮都不答应放金勇一命。万般无奈之下,父亲提出一命换一命,用他的命来偿还金勇的命。”说到这里,金忠眼睛已经湿润了。金忠想起了父亲,想起了父亲对自己的谆谆教诲,想起了父亲的严厉,也想起了父亲的慈祥,父亲的音容相貌此时都呈现在他的脑海里。
金忠接着说:“父亲当时在江湖上素有威名,他愿意用命来抵金勇的命,天马帮自然答应。当时我极力反对父亲代替金勇受死,但是父亲心意已决,他实在不忍心看到白发人送黑发人,父亲说他已经年近半百,他活够了,世间的一切都经历过了,他没什么留恋的了。但是金勇不同,金勇还年轻,人生的酸甜苦辣各种味道他都还没有尝尽,金勇不该这么早死。再说了,子不教,父之过,金勇闯出这样的祸事来,作为父亲没有好好管教,他也是罪不可赦。于是,父亲就在金龙山庄自家门口,在天马帮的众人前自刎而死。”金忠此时已经哽咽了,说不下去了。金夫人走到金忠面前,扶他坐下,说道:“老爷,你别说了,休息一下,剩下的我来说吧。”金忠坐下后,点头示意同意。金夫人说:“玉儿,你父亲当时听说你祖父要用命抵金勇的命时,说什么也不答应,并且提出愿意用他的命来抵金勇的命。但是你祖父不同意,天马帮的人更不同意。你祖父自刎前,交代了两件事,要你父亲答应。”金良玉听得仔细,金夫人说:“第一,把金家家传的金缠刀法发扬光大;第二,不要去找天马帮的人报仇。”金良玉听明白了,难怪父亲一直要求自己勤学金缠刀法,原来这是祖父的遗志。金忠接过话说道:“父亲自刎之后,天马帮夺回无迹刀和消音剑就退出了金龙山庄。金勇伤势很重,命在旦夕,我用独门配置的灵丹妙药——九味转魂丹给他服下,才让他活过来。”金良玉问道:“九味转魂丹,我怎么没有听过?”金忠说:“九味转魂丹,是绝世良药,我只配制成功三颗。”金良玉问:“为什么只配制三颗?”金忠说:“因为配制极为不易,光选材就难上加难,需要天山的昙花、长白山的雪参、麋鹿鹿茸、灵芝、喜马拉雅山的雪莲花、西藏雪地里的冬虫夏草、长江鲟鱼胆、深海的鲨鱼油、深山老林里的娃娃鱼,九种药材经过独家秘方精心配制而成。因为药材难得,所以只配制成了三颗。”金良玉说:“哦,原来如此。”金忠说:“不过我配置成功三颗,却丢失了两颗,只剩下一颗。”金良玉十分惋惜道:“怎么会丢失呢?”金忠说:“不知道,我怀疑是被人偷了,但是也不知道是被谁偷了。”金良玉心想,丢失的两颗,可能永远也找不回来了。
金忠接着说:“服下九味转魂丹后第二天,金勇从昏迷中醒过来,慢慢好起来。当他看到家里挂起的白缟,他就明白了一切。”金忠说起金勇,也有一种恨铁不成钢的感觉,他说:“想到父亲为了他而死,金羞愧难当。在接下来的时间里,金勇食不安、寝不寐。萎靡颓废了一个多月,天天呆在房间里不出门。我当时也是恨铁不成钢,对他没有一句安慰的话。一个多月后的一天,金勇突然来找我,他说他不能再颓废下去了,他决定重新振作,重新做人。我当时很高兴,金勇能重新振作起来,对完成父亲的遗愿很有帮助。于是我把父亲临终前的遗愿和他说了,他听得泪流满面,并且表示一定要完成父亲的遗愿。父亲的第一遗愿就是要把金缠刀法发扬光大。我知道金勇资质远胜与我,由他发扬金缠刀法是再好不过了。于是我就把家传的《金缠刀谱》传授于他,希望他能勤加练习。金勇也没有辜负大家对他的期望,他得到刀谱之后,每天废寝忘食地练习,进展神速。”
金忠说起金勇来,眼里闪出的是又爱又恨的神情。金良玉虽然没有见过叔叔金勇,但是从父亲的描述中可以感觉到叔叔肯定是个智勇超群之人。金忠继续说道:“也许是造化弄人,也许是天不遂人愿。半年之后,金勇又出事了。他因为练功太急,内心积怨太深,走火入魔了。有一天晚上,他居然要杀你母亲,你母亲当时身怀六甲,肚子里怀的就是你啊。还好我拼命护着,才没有酿成悲剧。也就在那晚,我决定不让他继续练习金缠刀法了,我从他身上搜走《金缠刀谱》。他却并没有意识到他自己已经走火入魔,以为我拿走刀谱就是为了独自练习金缠刀法。他和我争夺《金缠刀谱》,在争夺过程中,撕烂了刀谱的封面。终究他武功比我高,当晚我并没有从他身上拿走刀谱。第二天,等他清醒过来之后,他知道自己犯下的错,他向我和你母亲道歉。并且把刀谱给我,决定再也不练习《金缠刀法》了。”听到这里,金良玉终于知道为什么《金缠刀谱》没有封面了,他脑海里也闪过一个念头,要不是当时父亲拼命护着母亲,说不定自己就不会来到这个世界了。金忠说:“之后,金勇离开了金龙山庄,再也没有回来过。江湖上也没有他的一点消息,我曾经多次拜托江湖上的朋友帮忙寻找金勇的下落,但是都音讯全无。到目前为止,金勇去哪里,是死是活,我都不知道。”金忠话里充满了愧疚,毕竟是亲兄弟,他的内心还是十分牵挂金勇。金良玉明白父亲的心意,说:“爹,我知道你的意思了,我这次去龙虎山,顺便我也打探打探叔叔的消息。”金忠说:“这个就不用,这么多年了都没有消息了,估计我们没有机会再见到他了。玉儿,你叔叔金勇本来是个习武的好苗子,人也非常好的聪明,可惜就是太过争强好胜,一心想成为辜成壁大侠那样的人物,成为武林第一人。但是,天外有天,人外有人,想做第一,那有那么容易,况且他习武急于求成,犯了习武的大戒,终究难成大器。玉儿,为父并不希望你以后能有你曾祖父、祖父一样的名声与威望,只希望你能自食其力,成为一个对武林无害的人即可。今天和你说了你叔叔的事,一来是把家事告诉你,二来是希望你能引以为戒,不要犯你叔叔犯过的错误,三是把《金缠刀谱》正式传给你,你以后也要把刀谱一代一代传下去。”金良玉点头说:“是,我一定牢记爹的话。”金良玉把刀谱贴身收好。
金忠领着金良玉出了祖宗祠堂,来到会客大厅。大厅十分宽敞,可容纳好几百人,每次召开刀剑大会就是在这里。大厅的正上方摆着一张半丈长宽的桌子,桌子上放了个架子,架子上放着的就是天下闻名的无迹刀和消音剑。桌子、架子和刀剑都一尘不染,金龙山庄的仆人会每天定时擦拭以外,金忠也经常自己亲自擦洗刀剑。自从张正随天师把刀剑送到金龙山庄之后,刀剑就一直放在这里,也不曾丢失过。金良玉看过无数遍无迹刀和消音剑。明天他就要带着刀剑上龙虎山了,此时他又一次仔细端详了一下刀剑。无迹刀四尺长,刀柄上刻着梅花花纹。刀出刀鞘,窄窄的刀背上镌刻着“无迹”二字,刀身上还有模糊的斑渍,这是当年江湖中人相互争夺的证据。传说无迹刀杀人不见血,但是从刀渍来看,杀人不见血纯属编造,那血渍现在都还留在刀身上。消音剑比无迹刀短约半寸,剑柄山刻着荷花花纹,将剑拔出鞘,剑身靠剑柄的位置刻着“消音”二字,剑身上也有血渍。因为刀柄、剑柄上有梅花、荷花花纹,江湖中人也有戏称无迹刀为梅花刀,消音剑为荷花剑。无迹刀和消音剑除了手柄上的梅花、荷花花纹外,感觉与其他普通刀剑没有太大区别,看上去就是两把普通的刀剑。因为它们曾经被辜成壁大侠使用过,并且独霸江湖,所以人们才会对它们另眼相看。金良玉平常没有仔细的看过无迹刀和消音剑,今天听了父亲讲到祖父和叔叔都和无迹刀、消音剑有关系,所以格外仔细地观察了刀剑,还把刀剑拿到手里掂量掂量,也就七八斤重。
金夫人拿过布来把刀剑包好,明天金良玉就可以直接带走上路。金忠用手抚着包裹着刀剑的布包,说道:“无迹刀和消音剑在我们金龙山庄存放了二十年了,仗着张天师在江湖中的名声和地位,江湖中人无人再来抢夺刀剑,也无人再因此丧命。”金良玉紧紧地握住刀剑,望着上方,说出心中的愿望道:“希望以后,无迹刀和消音剑也不要再引发江湖争夺了。”金良玉说:“爹,你就放心吧,无迹刀、消音剑放在龙虎山正一教,张天师的地方,谁人敢争抢?”金忠似笑非笑地说:“希望如此。玉儿,希望你能记住今天为父说的话,凡事不要争强好胜,谦卑礼让才能和和气气。”金良玉说:“玉儿记住爹的教诲了。”金忠从身上拿出一封书信,交给金良玉,轻描淡写的说:“这是我写给张天师的书信,你去龙虎山,顺便带给他。玉儿,记得啊,刀剑和书信一定要亲手交到张天师手上。”金良玉说:“哦,我知道了,我一定交到张天师手上。”金良玉结果书信的那一霎那,感觉父亲的手在微微颤抖。他看到父亲古板的脸上也露出了慈祥的神情。这一刻,金良玉感觉到了父爱的存在,以前他感觉到更多的是父亲的严厉和苛刻。金夫人说:“老爷,时候不早了,该休息了。玉儿明天还要早起,还是早点睡吧。”金忠用少有的语气柔和地说:“玉儿,那就早点睡吧。今天话说多了。”金良玉说:“爹,娘,你们也睡觉去吧!”三人出了大厅,各自回房间睡觉去了。
金良玉回到房间躺在床上,想到明天就要离开家去龙虎山了,内心有种说不出来的感觉。一边想,终于脱离了父母的束缚,可以自由自在地想做什么就做什么,没有人唠叨了;一边又有舍不得离开母亲,毕竟长这么大,都没有离开过家。金良玉在床上辗转反侧,想不明白今晚为何父亲突然向自己讲那么多事。回家之前他都设想到了回到家之后会遭一顿家罚,如今没有受到家罚,他倒觉得不自在了。想到这里,金良玉又觉得好笑,是不是自己皮痒了,不打不痛快。
突然,房门开了,推门进来的是母亲金夫人。金良玉急忙从床上跳起来,调皮地走到母亲身边,抱着母亲。金夫人也抱抱他,然后说道:“好了,玉儿,松手。”金良玉放开母亲,扶着母亲到床边的椅子上坐下,他自己做到床沿上。金夫人仔细地打量了金良玉一会,说:“玉儿,你长大了,英俊潇洒,跟你爹年轻的时候很像。但是,你没有学到他的半点沉稳。”金良玉不屑地说:“我爹那是古板。”金夫人说:“不许胡说。你爹历来以德服人,虽然武功比不上你曾祖、祖父,人笃厚了一点,但是江湖上人提起你爹,无不称赞,光这一点,他就比你强。”金良玉说:“是啊,在娘眼里,他既是个好父亲,也是好丈夫,要不然当年娘怎么会嫁给爹呢?”金夫人正色道:“不许拿娘开玩笑。”金良玉会说:“好了,娘,我不开玩笑了。我今晚总感觉怪怪的,为什么爹突然和我说了那么多事?”金夫人低头沉默了一会后说:“你别看你爹平时对你很严厉,动不动还要打你,但是你要离开家了,他也会舍不得。所以他今晚和你多说了那么多话。”金良玉回了一声“哦”。金夫人说:“玉儿,以后娘不在你身边了,你一定要照顾好自己,凡事不要强出头,忍一时风平浪静,退一步海阔天空,好汉不吃眼前亏。懂吗?”金良玉知道母亲又要唠唠叨叨来教诲他了,于是不耐烦地说:“知道了,娘,刚刚爹不是说过了嘛,凡事谦卑礼让。再说了,我又不是三岁小孩了,遇事怎么处理,我自有分寸。”金夫人面无表情的说道:“好,你能听得进去,我也就放心了。”
金良玉不想听母亲唠叨,就主动岔开话题,说:“娘,今天我和吟儿在一起的时候,他问我……”金良玉还是有些难以说出口。金夫人问道:“她问你什么了?”金良玉说:“吟儿说她已经十八岁了,她娘十六岁的时候就嫁给她爹了……”金夫人明白了他的意思,说道;“吟儿是个好姑娘,他们龙家和我们也算是门当户对。我很喜欢她,我相信你爹也不会反对的。”金夫人说话的语气很平淡,出乎金良玉的意料。金良玉想象中的是,母亲会喜出外望,毕竟儿女成家立业,哪有母亲不高兴的。金良玉也没趣地说道:“娘,我明天去见见吟儿,告诉她我要去龙虎山。”母亲说:“还是不要了,我会转告她的。你到龙虎山好好拜师学艺,等学成之后,回来再和吟儿成亲。到那时娘不知道多高兴。”金夫人说的是高兴的事,但是表现出来的却是悲伤。金良玉说:“娘,你怎么了,是不是那里不舒服啊,怎么看上去脸色很差。”金夫人说:“没事,娘没事,娘只是舍不得你离开娘。”说的金良玉也很是不舍,他说:“娘,我又不是不回来了,我要是有空,中途也回来看你。”金夫人点点头,说:“好吧,玉儿,你早点睡吧。”金良玉扶着母亲出去。之后,金良玉回到房间,躺在床上呼呼大睡了,他没有再多想其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