向善志顿时转惊为喜,哈哈大笑起来。
……
蜿蜒的渭河波澜不惊,前些日子刮起的北风似乎歇了口气,云层越来越高,天空也越来越亮,偶尔还会露出一点蔚蓝色来。
陏军水师的王怀恩此时正站在领头兵舰的船上,远眺川陕方向,他身后近二十艘大舰迤逦跟进,浩浩荡荡地由东向西而行。
现在,王怀恩已经升任长安水军的旅帅了,前次在渭河中大破李唐义军,将粮草稳妥送达城中,深得长安守将阴世师的赞赏,城中的达官贵人们更是对其吹捧有加,王怀恩不仅加官进爵而且还得到十石米粟的赏赐,仕途官场正是春风得意之时。
怎奈长安的陆路粮道,因东边的战事已断绝多时,偌大一城人的生计,仅靠水路维系不了几天,奉阴世师之命,王怀恩只得抛家别妻,带领水军再次前往川陕调运粮草。
因为有了前次的遭遇,此番出行王怀恩更加小心,不仅兵舰的数量有所增加,而且每艘舰上都配备了强劲石弩,百步之外若击中木船,则使其桅舷飞崩,不堪再战。
因军令紧迫,王怀恩倚在船舷查看这无风无浪的渭河后,下令橹手分作两班,全力划桨,务必于天黑前抵达西边的陈仓码头。
午时刚过,北风渐起,船队已来到了两岸芦苇丛生的牛蹄渡。
此处是六百里渭河最窄的航道之一,水流湍急,暗礁密布,乃是多数船家的心悸之处。
王怀恩不敢掉以轻心,命令船队依照航标,减速慢行。
正在他观察水势,指挥航行时,突然从船底传来“嘭”的一声,让船上所有人冷不防一个趔趄,兵舰随即也不再前行。
起初,王怀恩以为是触礁了,正在自叹倒霉时,却听到从船底传来“咚咚咚”的沉闷声音,连续不断,四处在响,王怀恩侧耳倾听,突然惊呼道:“不好,有人在凿船!”立即抽出佩剑,命令身边的几个水手“扑通扑通”地跳入河中,勘察情况。
片刻之后,只见一股股的鲜血从船底冒了出来,水手们有去无回。
“将军,船底进水了!”一个军校惊惶失措地从船舱中跑出来禀报道。
“用木塞钉住透水处!”王怀恩大声命令道,看看跟在后边越行越近的船队,再看看被卡在狭窄航道上动弹不得的首舰,王怀恩抬头对桅杆上的旗手大声喝道:“船队抛锚,准备应战!所有刀斧手操兵器,入水!”
首舰上二三十名赤身**的水手,拿着刀斧纷纷跳入河中,溅起一柱柱水花,散落到甲板上来。
正当王怀恩忧心忡忡地盯着船下看动静时,后面的兵舰陆续打出旗语求救——“船底受到攻击!”
此时,王怀恩已经明白一二了,当即命令船队停止抛锚,后队改为前队,立即返航。
旗手正在挥舞令旗时,王怀恩的船下又连续不断地沽沽冒血,刀斧手们依旧不见浮出水面,首舰已被血水包围了起来。
“将军,船底漏洞太多,水流太急,木塞子钉不住啊!”船舱中的军校又哭丧着脸儿跑回来禀报。
“饭桶!”王怀恩正勃然大怒时,只间两岸的芦苇丛中突然窜出四五十艘小巧轻快的赤马舟来。
奇怪的是,那赤马舟上不见一人划桨摇橹,却在水面上如骏马疾驰,向着自己的船队急速驶来。
王怀恩看在眼里,暗叫“不好”,急忙命令石弩上弦,攻击小舟。
怎奈舟小体窄,身轻如梭,石弩飞出却难以命中。
相距百步时,王怀恩看得真切,那一艘艘小船的船头皆有长长的铁钩,船舱全用黑布覆盖起来,所载何物不得而知。
午后时分,河风渐起,带着恐惧的不祥之感顿时涌上王怀恩的心头,他嘶声裂肺地命令道:“长矟攻击!”
只见数十支腕口粗细、一丈有余的长矟,“嗖嗖嗖”地从舰侧的弦机中飞出,射向疾驰而来赤马小舟,在河面上激起一团团的水柱。
前头的几艘小船中矟后,船舱进水,速度减慢,缓缓沉没。
就在庆幸之感闪过的一刹那儿,王怀恩和舰上的水手们惊恐地看到,一群**上身的黑脸汉子从小舟底下窜出水面,躲过长矟,翻身上船,揭开黑布,麻利地点燃了小船上的干草,然后一个鱼跃,“倏”地又钻进了水里…
“妈呀,是‘黑水鬼’,快逃吧!”兵舰上的几个老兵一看这阵势,已经知道对手是谁了,吓得屁滚尿流地跳船而逃。
王怀恩恼羞成怒,举起佩剑,手刃了两个擅自弃船的逃兵,但是,眼看一只只火船就要撞到大舰,水兵们根本不听王怀恩的喝止,纷纷丢掉甲胄,跳入冰凉的渭水河中,自顾逃命去了。
“咚咚咚”,火船转眼间就撞到了兵舰上,船头的长铁钩死死地钉入了兵舰的侧舷,借着河风,火势“噌噌噌”地蔓延到大舰上,顷刻之间,兵舰变成了“火舰”。
在腾升的浓浓烟焰中,王怀恩回头看了看自己的舰队,二十多艘大舰沉的沉,燃的燃,弃的弃,水手们哭爹喊娘地纷纷跳入河中。王怀恩绝望地跪在甲板上,仰天长啸,然后脱掉铠甲,也随着败兵跳入了河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