提到申宥,大伙儿心情沉重,哀伤无比,都不再言语,帐中一时静如旷野。
李三娘鹅蛋形的脸颊已然消瘦,颧骨略见,一双丹凤眼稍稍凹陷,显得既深又大,眼中满是血丝,见大伙儿如此悲伤,便开口说道:“‘自古征战多牺牲,扫灭豺狼痛折腕’,申宥将军是我李唐义军中的英雄!这笔血债,我定要向阴世师讨还的,”说罢,侧过头来看着一言不发的萧之藏,问道:“萧将军,此事您如何来看呢?”
萧之藏的两道淡眉一直紧蹙,此刻缓缓松开,看看李三娘,又看看众人,说道:“马将军的话在理。丘氏虽然乘虚而入,攻占了盩厔城,但他们毕竟是与陏为敌的,歪打正着,帮助我们断了陏军的后路。盩厔城何去何从,可以日后再行计议,况且,丘家少主丘起英为我所知,与其叔父丘行恭一样胸怀大志,明识大体,也许日后可以由他说服其父,与我们联兵抗陏。”
李三娘听罢,点点头,然后问道:“对了,萧将军,阵前收兵时,您说‘准备夜战’,是何用意?”
萧之藏摸了摸下颌,环视众人,然后对李三娘说道:“柴夫人,诸位将军,今日陏军所排出的坚阵,名为‘铁盾龟甲阵’,我在长安国子监求学时,曾从观文殿所收藏的兵书中看到过有关它的记载----先帝开皇九年,上柱国大将军韩擒虎在江南扫灭陈国时,就用了此阵。”
萧之藏话音未落,众人面面相觑,惊恐之状溢于言表。
“萧将军,此阵如此厉害,能够除国灭君,这么说来,无可破解了吗?”马三宝鼓起双眼,身体前倾,急急地问道,众人的目光也聚拢到萧之藏的身上。
萧之藏从座中站起身来,踱了几步,然后看着众人说道:“诸位,萧某在长安游学时,曾听说征伐辽东的左屯卫大将军辛世雄全军覆没,而他当时就是用此阵抵御高句丽军队的,但是…”
萧之藏稍作停顿,撮了撮嘴,说道:“但是,朝廷对此讳莫如深,没人知道高句丽军是如何破解此阵的,只是幸存逃归的民夫说,战死的士卒焦如黑炭,惨不忍睹,我猜想,嗯…高句丽军应该是用火攻破了此阵。”
“哎呀,我的萧先生,您的书读得多,见识广,有什么话就直说吧,”猎户出身的向善志按捺不住性子,双手叉腰大声说道:“您说怎么打就怎么打,您说放火就放火!”
向善志的话引得众人忍俊不禁,笑声一片,帐中的气氛轻松了一些。
“就是,就是!”
“萧将军选择的这个临川岗,真是个用兵之地!”
“若非此处居高临下,利于伏击,今天的战斗恐怕不会平分秋色啊…”
众人叽叽喳喳地跟着附和道。
李三娘嘴角一抿,把手一抬,说道:“诸位稍安勿躁,且听萧将军说完。”
萧之藏坐回位中,双手按膝,接着说道:“今天阵前我说‘准备夜战’,是因为对方顶住我军的冲击后,看到天色向晚,便径直来攻取山岗,他们企图临高恃下,互为犄角,安营扎寨以图再进,这个打算已在战场上暴露出来了。加之盩厔城又被丘氏拿下,对方已无据点可守,如果不出我所料,今夜陏军会派锐卒强攻临川岗!”
听到这里,众人不禁倒吸了一口冷气,随即交头接耳,议论纷纷,然后用询问的目光看着萧之藏。
“因此,我认为应该将计就计!”接着,萧之藏把自己的谋划作了详细的描述,李三娘侧耳倾听时,众将频频点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