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
“为什么?”李三娘杏眼圆睁,浓眉高扬,惊诧不已。
……
夜风袭来,呼呼有声,烛火忽明忽暗,人影时短时长。
柴绍没有立即回答妻子的问题,只缓缓起身,抱着双手,踱了两步,回头看着妻子,反问道:“夫人,延州城中的数万将士,你是否还日夜牵挂?”
“那是自然。”
“嗯,我在朝堂上越是沉默不语,咱们便越有可能重返延州。”
“哦?”李三娘抬头看着丈夫,迷惑不解。
“是这样的,”柴绍倚着石桌,重新坐下,替妻子解惑道,“若我赞同迁都,则延州军马很快便会撤回关中,如此一来,将士们在太和山的浴血拼杀,将付诸东流。今生今世,咱们也不知何时才能再看到延州的牡丹山!”
见妻子点了点头,柴绍继续说道,“若我不赞同迁都,可能忤逆圣意不说,与朝中众臣政见不合,还会有谁站出来为我说话,让咱们重返延州,带兵伐梁?若如此,恩师段德操的遗志又有谁来完成?我那同泽兄弟段槿苛的仇又谁人来报?”
说到这里,柴绍咬了咬嘴唇,低下头去,黯然神伤,耳畔回响起延州老将段德操的遗言--“为大唐安危计,为西北诸军计,为我和槿苛遗愿计,你定要领军延州,彻底击败梁师都……”
李三娘恍然大悟,站起身来,走到丈夫身边,双手抚按着他的双肩,轻言细语道:“夫君,难为你了!看来,咱们唯有指望二郞领兵出征,渡河反击,才有可能重返延州,讨伐梁贼,完成段老将军的遗愿啊!”
柴绍微微点头,抬眼看了看池中的月影,只见一盘白玉静沉水中,清凉惨白,无声无息,风过叶落,玉散影破。
柴绍万般忧郁,缓缓说道:“然而,朝中只有数人支持秦王,我担心,陛下的委托只是权宜之计,最后,渡河之战不了了之……”
“夫君,”李三娘侧身坐下,拉起丈夫的双手,合在自己的掌心中,说道,“我想,咱们是否可以去一趟观文殿,找萧之藏聊聊?此人饱读诗书,深谙兵法,当年在终南山时,曾助我义军大破陏杨精锐,目下又侍读御前,熟稔朝政,也许他有什么好法子哩!”
“嗯,有道理,”柴绍颔首点头,说道“此前,他既然能猜到陛下召回咱们的原因,我想,他对目前的政局也当有一定的考量,如夫人所言,不妨去请教请教他!”
夜风拂来,似有凉意,灯影淡淡,棉芯渐短。
李三娘站起身来,系紧丈夫束发的巾帻,说道:“夫君,夜深了,咱们回去歇息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