拂晓透亮,人马回城,露水沾蹄,衣甲湿润。
整夜跋涉,疲惫不堪,李三娘回到金明城寝房后,稍稍洗漱,换了衣裳,倒头便睡。
一觉醒来,申时已过,院中的鸟儿叽叽喳喳,喧闹不止,李三娘睁开惺忪的双眼,起身坐在床榻上,这才感到饥肠辘辘,唤了一声凤鸢,披上纱袍,缓步走了出来。
凤鸢端上早已备好的莲子粥,笑道:“殿下,您怎么不多歇息一会儿呢?刚才,来了好几拨儿人,问下来都不是什么急事儿,我就给您挡回去了,想让您多歇息歇息呢!”
“哦,是吗,是哪些人来过呀?”李三娘一边吹粥慢啜,一边笑着问道。
“嗯,一开始是罗秋红校尉来过,接着是秦蕊儿将军,最后马三宝将军也来了。”
李三娘喝了两口粥,略一思量,说道:“嗯,我大概知道他们为何而来了,一会儿,你帮我把战袍拿出来,备好马,我要去军营一趟。”
“殿下,您昨晚一宿没睡,这才歇息几个时辰啊,又要出去?我真担心您的身子骨啊…”凤鸢皱了皱眉头,搓着双手,站在一旁说道。
“静养了这么些日子,我的身子骨已无大碍,昨夜行军一晚,除了有些疲惫,并无不适,”李三娘放下粥碗,抬头看着凤鸢,语重心长地说道,“战事紧迫,不容迟缓啊,去吧,替我准备出门的行头…”
半个时辰后,李三娘带着几个亲随,朝着城南军营笃笃驰去。
离军营大门还有百余步时,便听到里面“叮叮咚咚”的打铁声,炉烟袅袅,远远可见。
入营下马,热火朝天的景象立即映入眼帘——
十五、六只大火炉一字排开,炉边架着风箱,风进火炉,焰苗直蹿。数十个身强力壮的军士赤膊上阵,有的拉动风箱“呼呼”有声,有的抡起铁锤“咣咣”锻打,有的翻动铁料“啪啪”不停,火光映来,军士们个个汗流浃背,气喘吁吁。
马三宝站在一只火炉旁,正目不转睛地看着一位师傅做着手里的活儿,那师傅四十开外的模样,胸前挂着一件皮围腰,一面和马三宝正说着什么,一面娴熟地翻打着铁件。
仔细看时,只见师傅左手拿着一柄铁铗,夹起烧得通红的铁块,放到旁边的大墩上;右手操起一只铁锤,叮叮当当地一阵猛敲,
然后把铁件插入水槽里,随着“吱啦”一声,一股白烟倏然飘起。
众人见李三娘到来,都停下了手里的活儿,垂手恭立,等候训示。
“大伙儿继续吧,这天热,可要多喝些水呀,”李三娘一边往前走,一边朝着众人挥挥手。
马三宝见状,连忙大步向前,迎了上去,一躬身,说道:“参见公主殿下!”
“三宝,昨晚一夜未合眼,你没有歇息吗?”李三娘关切地问道。
“殿下,回城后,我打了个盹儿,寻思着要在两日内,改造出一万支铁尾翎箭,我实在是睡不着啊,索性起来看看军士们干活,”说着,马三宝眨了眨鼓突的双眼,抬手一让,说道“这不,咱们还请来了金明城里最好的铁匠师傅,过来帮忙哩!”
“小人见过公主殿下!”铁匠说着,便曲膝要拜。
“师傅辛苦,免礼,”李三娘把手一抬,笑道。
“嗯…依照这个进程,”李三娘瞅了瞅面前热火朝天的景象,扭头向铁匠问道,“咱们能在两日内,完成一万支铁尾翎箭的改造吗?”
“回公主殿下,进度倒是没有问题,我们先前改造的千余枝箭,也已送到弓弩营去了,只是…”铁匠眉头一皱,觑了一眼身旁的马三宝,欲言又止。
“噢,殿下,是这样的,”马三宝见状,立刻把话接了过来,说道,“适才,师傅还和我说呢,咱们这军营中,人手不成问题,炉具也不成问题,只是铁料不足啊,照目前这个速度,大概三、四个时辰后,军中所备的铁料便耗尽了。”
“嗯,是这样的,”铁匠咂咂嘴,不无担心地说道,“而且,到那个时候,最多也只能改造出六千来枝翎箭啊!”
“六千枝…”李三娘听闻,两道浓眉蹙在一起,低头沉吟道,“还差得远呀…”
“殿下,”马三宝见李三娘忧心忡忡,便上前两步,说道,“一个时辰前,我家那口子说,铁料的事儿,她有办法,便带着几十个女兵出营去了…”
“秦蕊儿?她有办法?”李三娘侧脸看着马三宝,杏眼圆睁,将信将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