柴绍挥挥手,示意凤鸢退下,然后扭头对妻子说道:“今日你在女兵营中忙碌了一天,早些休息吧!接到冯端在黑沙河的捷报后,我已下令,两日后大军启程,离开阳山城继续北进,有些事儿我还要给属下交待一下,冯来得正好,我耽误一会儿便回来。”
“嗯,”李三娘点点头,说道,“我也不累,既要出发了,待会儿我领着凤鸢她们几个去把行装收拾一下。”
柴绍弹了弹袍角,一边起身,一边说道:“也不急这一晚嘛!不过,出城之后,多在戈壁草场扎营,这一早一晚甚是寒凉,那些皮袄子、棉袍子恐怕都得带上了。”
“你放心吧,我的元帅,”李三娘笑颜绽放,说道,“保管不会让你冻着。”
……
红日西坠,晚霞满天,华灯初上,莹莹如豆。
柴绍踱着方步来到堂屋中,冯早已等候在此,见军帅入内,
冯立即起身,弯腰拱手道:“参见霍公!”
“免礼,”柴绍摆摆手,回头对下人吩咐道,“给冯将军看茶。”
“冯将军举荐有功啊,”主客落座后,柴绍笑容满面地说道,“你那堂弟弃暗投明后,转眼便为大唐立下战功,在黑沙河上游歼灭梁军数千人,一举摧毁对方所筑的堤坝,很好,很好啊!”
“霍公慧眼识才,知人善任,令末将钦佩不已,我冯家兄弟能追随您这样的主帅,实乃三生有幸!”冯在椅子中拱手说道。
柴绍摸了摸宽大的额头,轻叹一声,说道:“若非你单骑入城,劝降冯端,又怎会有今日黑沙河的捷报呢?”
冯眉头一扬,颇有感触,搓着双手回答道:“昔日劝降,其实……其实我也没有十足的把握,所以不敢向您禀报,只好诚惶诚恐地向公主殿下进言,谁料殿下不仅鼓励我成行,还帮我在您这儿打了埋伏。”
“是啊,”柴绍端起茶碗,吹去浮叶,啜了一口,说道,“若我知道你要单骑劝降,断不会让你出城的,毕竟,此事太冒险了,我不会因为一座城池而损我一员大将!”
“军帅的良苦用心,末将明白!”冯抱拳拱手,深受感动。
“嗯,”柴绍放下茶碗,点点头,说道,“黑沙河既已在我军手中,两日后大军便要继续北征,你们骑兵是否已作好准备?”
“请霍公放心,遵照您的指令,骑兵殿后,与辎重同行,确保全军无虞!”
“好哇,过了黑沙河,再往北去直抵朔方城下,全是草场戈壁,再无坚城可战,如此地势,你的骑兵在战事中可要挑大梁了!”
“这是我们骑兵兄弟的荣幸,期待着为大唐再立新功!”冯双手握紧,略显激动。
柴绍听闻,颔首微笑,很是满意,继而扭过头来,盯着冯问道:“你今日来我这里,是不是还有别的事儿?”
“我……也没有什么特别的事儿,只是……”冯眨眨眼睛,吞吞吐吐地说道。
“嗳,有事就说事嘛,莫非你还要再去单骑劝降不成?”
“不是,不是,”冯连忙摆手,把头摇得像个拨浪鼓似的,迟疑片刻,这才说道,“从黑沙河回来报捷的军校,曾是我的属下,现划归乐纡将军指挥。”
“嗯。”
“完成军务后,他来营中探望我,和我聊了聊前线的状况。”
“嗯。”
“据他所说,在黑沙河下游,乐纡、宋印宝两位将军会合后,对于坚守抑或出击,曾爆发了激烈的争吵。”
“嗯?”
“随后,他们接到了霍公您的命令,这才安守南岸,同冯端从上游来的队伍会师了。”
“我的军令没有送达前,他们二人各有想法乃至争论,这个也属常情嘛,毕竟,乐纡丢了浮桥,急于扳回一局,想戴罪立功呀!”
“可是,我听闻,他们的争吵已不限于军务的分歧了,二人在帐中,当着众多校尉的面儿,相互人身攻击,差点儿拔刀相向,实在是有点……我担心……”
“我明白了,”柴绍点点头,眉头一皱,“军将不和,战事大忌,此事不能等闲视之!”
“霍公英明,这正是今晚我来的目的啊!”冯立直腰身,再次拱手相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