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
初冬的兰州冷得出奇,从西伯利亚吹来的寒流长驱直入,扫荡着北国,肃杀了一切。呼啸一夜的北风将冻干的树叶悉数从枝干上刮落,被汽车轮胎碾碎的枯叶在马路上翻滚,留下了流沙般的痕迹。黄河,哦,黄河,这条给兰州带来无穷魅力的母亲河似乎也要被冻住,冬天的黄河变得清澈了,一条青蓝色的玉带从这座城市蜿蜒而过,将安宁这个区紧紧拥在臂弯之中。
安宁,多么和谐祥和的一个名字!
我的酒吧就位于安宁郊区的高校旁,我在这里生活了15年,从上大学开始到现在,安宁已成了我的第二故乡。在这里挥霍了我的青春,放肆了我的热情,执着了我的梦想。在朋友眼中,我是一个不羁的浪子,而我明白,我一直是个失败者,我常常在午夜叹息:在别人通往成功的路上,我却一如既往地选择着失败。有时候我自嘲有一种地藏王菩萨的大愿精神------地狱不空誓不成佛,而我是别人都成功后我才选择成功。
喀秋莎,原谅这个没有品位的名字,她是我现在的事业。而这个名字的起名者正是我的前俄罗斯女友喀秋莎,她说,就以她的名字命名吧,比较好记。而那时,我爱她爱得神魂颠倒,一切都听她的,喀秋莎,老一辈的中国知识分子都知道这个名字,亦或对这个名字有着几分遐想和思恋,而现在的年轻人,也都对外国名字有着好感。喀秋莎伴随我的一年时间里,生意一直很好。
喀秋莎是我在豪爵夜店认识的一个俄罗斯女孩,她的中国话说得一般,而英语却很流利。我第一眼看见她时,立马想到一副名画——《亚麻色头发的少女》,她那么安静地坐在角落,桌前摆着两只红酒杯,一瓶红酒,一份果盘。她优雅地拿起酒杯,轻轻抿一口红酒,含在口中回味,然后慢慢咽下,我甚至看到她性感的红唇留在杯沿的口红,那一抹瀑布般的长发倾泻在她的胸前,衬托着她羊脂般白嫩光滑的脸颊,蓝色的眼睛折射出犹豫的眼神。那一刻,在柔和的灯光里,她是如此美丽,我的心一咯噔,天啊!她是上天赐予我的吗?
我决定试一试!
我轻轻地走过去,尽量保持我的绅士风度,想努力遮掩我已经喝酒了的状态,却由于紧张,忘记自己的手中攥着一只啤酒瓶。
我坐在了她的对面,用英语向她打了声招呼:“嗨!不介意我坐在这里吧?”
她上下打量我一番,点了点头,微笑着回答:“嗨!当然不会。”
“我也是一个人,刚从迪吧出来,想到静吧呆一呆,没想到第一眼看到了你,我得承认,是你吸引了我。”
她噗嗤一笑,露出一排整齐的牙齿:“是真的吗?你可真幽默,这里这么多人,不止我一个。”
“你是如此之美,是出类拔萃的,当然我只能从所有人中一眼看到你了。”
“哦,你英语说得很好,我猜你是有这一点自信才跟我说话的吧?”
“哇哦,也对,别人想和你搭讪却往往没有自信的英语,所以只能望而却步了。让一朵如此漂亮的花朵在这里孤芳自赏,我可是不忍心哦!”
我哈哈大笑,她抿嘴一笑。
也许是喝了点酒的原因,平时不说的英语并没有拉我的后腿。我感觉,眼前这个女孩,并不反感我。
她拿起红酒杯,将一只没用的酒杯斟了酒,推到我的面前,又给自己的酒杯添了酒,说:“很高兴认识你,我们干一杯!”
两只酒杯相碰,我们相视一笑,各自喝干了杯中的酒。
“你不会认为我是个酒托吧?”她突然说了一句中文,倒吓了我一跳,不是因为刚才一句生硬的汉语和流利的英文之间的反差,而是说出了“酒托”这个词,等我反应过来之后我反问:“什么?”
“我来中国时间不长,中文不好,让您见笑了。”她继续用中文说着。
“哦哦,很好很好,非常好。用你就行了,别用您。”,我也改中文了,她倒使得我语无伦次了。邻桌的客人终于能听懂我们说什么了,有几人转过头来看我们。我正对吧台位置的调酒师阿平对我调皮地挤了挤眼。
“当然不会!”我继续说。
“为什么呢?能说说吗?”她追问。
“因为酒托是从来不会自己花钱买酒的!你肯定约人了?!”
她惊奇地看着我,继而又转成犹豫的眼神,她低下了头,喃喃地说:“是的,他没有来……”
“呵,哈哈,这就不奇怪了,难怪美女一个人在这里发呆,好,我陪你买醉。幸亏你遇见了我,我可是号称情感专家的。让我猜猜,莫非真应了中国的一句古话——痴情女子负心汉。”我又用英语将这句古语说了一遍。
她笑着说:“是这么翻译的吗?汉语真有意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