春去秋来,夏消冬至,悠悠岁月,几度春秋。
故老相传,终南有仙,却不知几分是真,几分是假。
故事便是从这里开始
“嘶啦……嘶啦……哐嘡”洁白的雪花素裹整片天地,一个小耙子扫开最上面的积雪后,便在垃圾堆中一下一下扒拉着,偶尔停下,污黑的小手从垃圾中挑出有价值的东西,然后将其放到背后竹筐里。
身影埋没在这片银装素裹的世界中,依稀只能从嘶啦声中辨认出,他正在垃圾堆中艰难前行,黑白分明的眼睛仔细搜索着,隐藏在垃圾中可以卖上好价钱的东西,只是可惜送到这里的东西,基本上都是别人挑剩下的,有用的大多数就是一些破碎废纸,能在这个垃圾场捡垃圾的乞丐都是一些在平安城混不下去,比那些体弱病残还不如的乞丐。
从他们口中听说,在平安城里的街道上有很多垃圾箱,不用像这样一点一点去找,只要你能守住那里,就能经常碰到城里人丢弃的食物,废纸,瓶子,有时还有可以直接穿的衣服,他们中有不少健壮的人还能在平安城里找到住的地方。
只是对于眼前小乞丐来说,平安城的繁华太过于遥远,那对于城市中生活的向往,似乎远远比不上眼前这个东西带给他的兴奋,今天的运气真的不错,在一大堆垃圾下居然找到一个纸箱子,只是他有些疑惑,为什么这个纸箱没有被压扁?小脑袋没有过多考虑,就在他准备把纸箱子压扁放进竹篮里时,突然发现纸箱子里面还装有东西,小乞丐急忙放下耙子,快速撕开纸箱上面胶带,待看清楚里面的物件后,常年枯寂的小脸终于有了些变化。
一件雪白色羽绒服上面纤尘不染,比周围雪色更加纯净,令小乞丐激动的当然不是那醉人的颜色,他当然不知道这件衣服是什么布料,只记得镇上卖馒头的王大娘穿的就是这种衣服。
冰冷的白雪使他永远无法忘怀那段渗人的记忆,去年如噩梦般的那场大雪开始后,镇上人都穿起了厚厚的棉袄,他哆哆嗦嗦走向王大娘店铺想买几个馒头熬冬时,王大娘身上穿着就是这种衣服,起初他以为王大娘和他一样都没钱买厚厚的棉袄保暖,当时只是有些疑惑为啥王大娘不打哆嗦,直到后来才听她跟别人炫耀说,那件衣服是她在平安城上学的闺女给她买的,虽然很贵却是特别暖和,比起以前的棉袄不知要强上多少,冬天城里人基本上都穿这种衣服。直到今年王大娘周围的人都穿这种衣服时,他才明白,原来这种衣服真的很暖和。
凛冽的寒风吹来,小身影体猛地一阵哆嗦,他突然紧张左右张望了一下,尽管知道四周没有人,但还是兢兢战战地又看了一遍,直到确定确实没有人后,也没有细看纸箱中其他东西,便直接将耙子扔进背后的竹篮,抱起箱子撒腿就往北边小木屋方向跑去。
破旧的小木屋前停放着一辆被积雪覆盖的三轮车,被覆盖的还有车厢里装着东西的破袋子,小身影呼哧呼哧的冲了过来,将怀里箱子放进车厢,好像还不放心又用装着东西的破袋子压住,将背上竹筐扔进车厢,掏出脖子上的钥匙打开车锁后,便急忙忙跑向车头,将一条两端绑在车把的麻绳中间部分环绕在自己胸前,一手抓着一端抵在胸口,咬牙闭眼蹬紧后腿“呀……”的一声,缓缓将三轮车拉了起来,启动后拉车用的力气要比原来小了许多,但看着他呼哧呼哧的样子,想必这小也是相对的。
一个小身影和一辆大的三轮车就这样,慢慢挪进了白色飞雪中,走过三公里距离,穿过小路,终于进入那间破败土房的院子,小乞丐来不及喘息便急忙锁住三轮车,抱起车厢里的纸箱跑进土房关上门,这才一屁股坐在了地上松了口气。
迫人的紧张感缓缓消散后,小脑袋似乎才开始转了起来,刚才虽然粗略看了一眼纸箱里的东西,但也能认出那件衣服很是干净,就像新的一样,哪有人会把这么好的东西扔掉,肯定是不小心弄错了,小脑袋很是认真的点点头,说不定那人现在正在四处找哩,说不定现在就在那个垃圾场呢。
小乞丐越想越觉得肯定,庆幸还好自己跑的快没有被那人发现,,不然今天肯定没办法保住了,说不定还会被毒打一顿,镇上人的厉害他可是很清楚的。
现在可是冬天,真被打一顿的话,就算大雪不封路,那也会因为受伤而长时间都捡不了垃圾,没垃圾的话就没钱,没钱就会饿死,想着自己会慢慢饿死在这间土房的情景,小乞丐突然打了个寒颤。
低头打量沾着雪花的纸箱,往日被打后遗留下的旧伤让他很清楚如果冬天被打会是怎样的后果,小乞丐心中不停挣扎‘要不要把它放回去?’
看看自己身上这件塞满了碎布的破薄长袖,又看了看身后裂开巨大缝隙的木门和那扇自己不知道堵了多少层干草的窗户,还有冰冷木板上铺着薄薄的被子,小乞丐猛烈地摇晃着脑袋,如果真被打的捡不成垃圾换不了钱的话,自己可以用买药的钱,全部买成面粉,以后每天做面糊糊时再少放点面粉,少吃点,说不定就能熬过这个冬天。
可如果没有保暖东西,自己真的没把握可以活过这个冬天。
去年如噩梦般的冬天,凛冽的寒风似死神的镰刀割走了一地的生命,小乞丐想到了冷,可绝对没想到会那么冷,当大雪埋过膝盖,小乞丐便冻昏了过去,虽然后来迷迷糊糊的醒过来,但半个干馍馍还没吃完就又被冻昏过去,梦里又冷又饿,看见什么都想咬几口,可不管吃了多少也草根,啃了多少嫩树皮,饥饿感都不曾消退,直到再次醒来,无力地咬完剩下半个干馍馍,把做饭用的木柴点燃后就又昏了过去,饥寒交迫加上连续的发烧,大脑早已分不清梦里和现实的区别,就当小乞丐以为被阎王勾了魂可以重新投胎的时候,才慢慢发现原来是躺在自己土房小床上,那一刻小乞丐真是又想哭又想笑。
虽然今年准备了很多木材和干草,但心里却是没有任何底气可以熬过去,如果这件衣服真像王大娘说的那般缓和,说不定自己不仅能活过这个冬天,还可以不用因为害怕冻死而不敢出去捡垃圾,只能去买那些贵的要死的馒头躲在家里慢慢啃。
如果不用害怕冻死,就可以用取暖的木材做些面糊糊,省下买馒头的钱还可以再买一些退烧药片,那么发烧是不是也不用像以前那样担心没有药片吃了。
本是担心随时会死去的小脑袋瓜突然闪过这样一个推论。
一时间愣住的小乞丐,难以置信地搬起自己的指头数了起来,‘有衣服不用害怕冻死,那省下木柴就可以煮面糊糊,饿不死了也就不用花钱买馒头,那剩下的钱就可以买药片,那……那自己也烧不死了!’
冻不死,饿不死,烧不死,不会死了!幸福似乎来得太过突然,小乞丐的眼睛完全眯成了月牙,身体一晃一晃地,好像随时都能飘起来……
“咕咕……”
只是一阵饥饿的抗议声,将小乞丐从幻想的世界中拉回现实,摸了摸已经干瘪的肚皮,极度兴奋的小乞丐对此却完全不顾,只是紧紧抱着怀中的纸箱从地上爬了起来,走到靠窗的小木床前,小乞丐小心地将纸箱中的衣服取了出来,这才发现原来除了一件雪白羽绒服外,还有一条羊绒高腰大摆裙,只是整体尺寸很小,小乞丐不认识这是什么东西。
匆忙将身上的破长袖和里面碎步脱掉,拿起羽绒服穿在身上,这一刻刺骨的寒冷消失了,有的只是久违的温暖,自从去年夏季过后,小乞丐再也没有如此心安过,不用再去担心冻死,担心饿死,更不用担心烧死。
良久后,小乞丐才将目光重新投向了纸箱。此刻纸箱内除了那一条黑色裙子外,还有一个黑色皮套笔记本,小乞丐随手翻了一下,却是密密麻麻歪七扭八的文字,除了有限几个数字外,小乞丐完全一头雾水,如果不是害怕被人找上来,他真的想把这个笔记本当作废纸卖掉换钱,现在只好先找个地方藏起来,不过以后用来救火做饭也是挺好,小乞丐这般想着,便将其塞进床板下的一个缝隙中。
审视剩下这条裙子,把它最后处理,是因为小乞丐不知道该怎么用,面料很是厚实不知道暖不暖但肯定能隔风,又比试了一下大小倒是非常合适,就像是给自己做的,只是底下巨大的窟窿,冷风一吹便钻了进去更是冻人,还不如自己身上穿的破裤子。
啊!小乞丐似乎是想到什么,急忙跑到床脚,从旁边靠墙的大柜子里抱出一个小木盒,他记得奶奶用里面的针将一片片碎布给自己缝成过一顶帽子,这个盒子装的都是奶奶最珍贵的东西,他一直都没舍去动直至今天。
小乞丐摸了摸盒子,小心地将其打开,看着里面许多缝补工具和一个红色包布,他并没有动包布,他知道里面是什么东西,奶奶以为他不知道,其实他都知道,什么都知道,以前每次去镇上买药,他都会偷偷的趴在门上听奶奶和贾大夫说话,只是他太小了,什么也做不了,只能盼望着自己早点长大。
只是令小乞丐非常可惜的是盒子中线棒上只有六七圈清晰可数的黑线和插在黑线中孤零零的一根银色铁针,看着线棒上的黑钱,虽然小乞丐不知道需要多少线才能将手中的裙子缝住,但很明显眼前这些线是远远不够的。
看来自己必须出去买一些回来,将东西收进盒子放回原处,小乞丐又在床底靠窗户的墙缝中摸出一个黑色布袋,从里面拿出一张皱巴巴的五毛钱,又将布袋仔细塞进缝隙,看了看身上这件羽绒服,小乞丐想了想,还是决定把它脱下来,虽然舍不得,但现在还不能把它穿出去,一旦让镇上那群坏小孩看见恐怕自己今天就会失去它,失去活下去的希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