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萱骑在马上,看着四周的风景,觉得有几分熟悉。想起上回去宇文部还是去接慕容翱。如今慕容翱已经带着人要打回去,这一次可不只有慕容泫的那百多人了。几千骑兵和蝗虫似的往两个部落的边境处赶。
慕容部这会也不能用部落来形容了,早先还是一个比较弱小的鲜卑部落,到了这会,不管是领地还是人口远远要超过其他部落,周围几个不管是高句丽还是段部,不是被慕容打一顿狠的,直接给挖了祖坟,就是直接被灭了。至于自认是天子的羯人,上回才被慕容奎给带着人浩浩荡荡的去打了一回劫,再加上石赵自己内部,为了夺嫡的事,内部乱成一锅粥,就算宇文部想要从石赵这里搬救兵,也没有多大的可能。
这一次秦萱觉得慕容奎对宇文部可算是志在必得,慕容翱都出来了,这么一个对宇文部熟悉的将军在,秦萱自个都觉得宇文部这会悬的很
。
慕容奎心情急切,为了这一天不知道准备了多久,行军的速度自然就快。不过短短几日就走出老远。
傍晚时分大军停下来安寨扎营,几个奴隶才把秦萱的帐子给搭起来,慕容泫那边就来人了,“绥边将军,大将军请你过去。”
秦萱原本坐在一块大石头上,听到士兵这么说,她从石头上起来,抿了一下嘴唇,往慕容泫的营帐走去。
她已经有很长一段时间没有见过慕容泫了,一开始是她犯了事,不管是慕容泫还是她自己都觉得最好不要见面,毕竟他这回已经慢慢的将自己的亲信安插在军中,若是被人抓住把柄,那真是说不清的麻烦。这样也挺好。
到了营帐里头,慕容泫没在,一旁的新来的士兵说慕容泫已经去中军大帐议事去了。慕容泫的营帐里头没有多少装饰,也就是一张能够折叠起来的榻,还有一张几案,几案上面放着一些书卷还有笔墨,就没有别的了。
对于一个大将来说,朴素的有些厉害。
士兵给秦萱摆了一张胡床,秦萱坐下之后,两腿舒服的很。她最讨厌的就是规规矩矩的正坐,天知道她就算是穿越过来之后,也没怎么正坐过。如今日子好过了,腿就要遭罪。
坐在小马凳一样的胡床上,秦萱直觉得说不出的舒服。
帐子里头的士兵偷眼打量着秦萱,这个长相清秀的男人,原先是汉人,但是却在鲜卑人占了大头的军营里头异军突起,升迁的比自己的鲜卑同袍还要快。这后面固然有慕容泫,但也不仅仅是他。
秦萱察觉到士兵偷偷打量的眼神,她还抬起头对士兵一笑。
她坐在那里开始入神,入神着干脆就睁着眼睛睡着了。行军里头是不可能睡好的,夜里防止有人夜袭,穿着一身的衣甲入睡已经是家常便饭,甚至连饭都不能够按时吃。秦萱时常准备着半个蒸饼在怀里。有时候下了战场肚子里头饿的不行,也来不及等伙头兵做饭,直接拿出来吃。只不过蒸饼那会都硬邦邦的,比较费牙。
在军中就是吃不好睡不好,秦萱睁着眼都能睡着。
士兵瞧着秦萱坐在那里,双手放在膝盖上,双眼平视前方。一动不动,眼睛都没见着眨一下。
她这么一副姿态,看的士兵双腿发紧,忍不住吞了一口唾沫。这模样实在是太严肃,看的人都不由自主的跟着站好。这感觉简直就是在接受检阅一样。
士兵不敢再秦萱面前造次,他保持着那么一个姿势站在那里,过了好久外头都黑下来了,慕容泫才回来。
“……”慕容泫一进来,就见着秦萱睁大了一双眼睛直勾勾的盯着他。要不是她身上没有佩戴环首刀,手里也没有拿着马槊,不然炯炯目光之下,还真的让人错觉这人会一刀砍过来。
“你们退下。”慕容泫抬头道。
士兵们垂首退出去,不多时,营帐内就剩下两人。慕容泫弯下腰来,手掌撑在膝盖上。凑近了看秦萱,秦萱坐在那里没有给他半点反应,慕容泫瞧着她那双眼睛,差点没笑出声来。
这根本就是睡着了!
他难得的噗噗笑出声,伸手想要把秦萱抱起来到那边的床榻上睡。在这里睡恐怕会得风寒。
结果他的手才碰到秦萱,秦萱立即手一动,劈手就向他的脖颈抓来。慕容泫反射性的伸手去扣,他力气很大,战场上在生死边缘徘徊多年。不管是技巧还是其他,都胜过绝大多数人
。
他一手扣住秦萱的手腕,指尖掐住她的脉门,“你醒醒!”
秦萱浑身上下激灵一下,原先一动不动的眼睛眨了眨,“啊?”她原先还在做梦,梦里头突然闯进一个青面獠牙的怪物,她正动手要杀呢,结果外头就蹦出个声音来。
“你下回是不是要对外人说,‘吾好梦中杀人’?”慕容泫见到秦萱完全清醒过来,有些哭笑不得的松开扣住她手腕的手。秦萱这才发觉自己的手被他抓在手里,她觉得手上有些麻,甩了甩。
“梦中杀人倒是没有,不过梦见个怪物。”秦萱道。
“那就是将我当做那个怪物了?”慕容泫自己搬了一张胡床到秦萱身边坐下,“这么多天不见,结果一见面就将我当做怪物,你倒也忍心。”
“做甚么梦也不是我能决定的。”秦萱自觉有些冤枉,她看到慕容泫脖子上头一个清晰的手印,恐怕就是他自个给掐出来的,她伸出手,手指在慕容泫的脖颈上摸了两下。
鲜卑人的袍子大多是露出脖子,秦萱一眼就见到他脖子上的掐痕,“我掐的?”
“绥边将军好手力,要不是我反应够快,恐怕脖子说不定都被你给掐断了。”慕容泫好气又好笑,到了他这里还这样,真不知道该赞叹一声秦萱警惕心够强,还是说她对身边一切都不放心。
“不是没断么?”秦萱有些嘴硬,伸手给他揉了几下。她看到白皙的肌肤上那些个痕迹,没个两三天消不去,顿时有些恼火。
“要是我脖子断了,你会伤心么?”慕容泫看着秦萱的脸,他似有叹息。上辈子不知道她最后的时刻有没有在恨他。
“你在胡说八道些甚么?”秦萱不知道慕容泫在发什么疯,人好好的就说自个被掐断脖子她会不会伤心了。
“要是我真的把你脖子掐断,恐怕你阿爷才不会给我伤心的机会呢。”秦萱扒开他的衣襟,仔细看他脖子上的掐痕。明明是个男的,偏偏肤白甚雪,亏得也是个在沙场上摔打出来的,不然换了个娇娘子,细皮嫩肉三四天都不见的能退。
“你阿爷会直接把我抽筋扒皮,哪里还会给机会让我伤心。”秦萱在营帐里头看了一圈,也没见着有个工具给她煮个鸡蛋。
“我阿爷伤心的事少了个得力的帮手,而不是因为少了一个儿子。”慕容泫笑道,他看见秦萱抬头看鬼似得瞪着自己,不禁笑的更开心,“你很吃惊?”
“不全是。”秦萱之前就知道慕容奎对慕容泫很冷淡,但是她没想到慕容泫对父亲也没抱有多少父子情。
说起来,好像这种大家族,父子之间的关系总是格外的微妙。
“对我来说,和我最亲近的,除了我阿娘,就是你了。”说完,纤长而浓密的睫毛垂下来,嘴角带着些许笑意,“对阿爷来说,我只要能够打仗,那就是他的好部下。”
“这……”秦萱不知道要说什么才好,这对父子里头的事儿也只有他们自个清楚。秦萱知道慕容泫喜欢她,但也不觉得慕容泫的喜欢就能让她无敌了。
“……”听他这么说,秦萱有些感动又有些惶恐。她曾经在他身边一段时间,也发现了在兄弟里头除了一个慕容捷之外,他对所有人都是那样。哪怕是看样子相处的不错的慕容明也是一样。
他对亲情的需求并不大,甚至有些并不追求,和她知道的这个年纪的少年比较中二叛逆,慕容明就是个好例子。甚至还会故意做出一些坏事来吸引大人们的注意力,但是这一切对于慕容泫来说都没有,秦萱有时候看着他,都觉得这个少年除了一张年轻人的面孔和皮囊之外,其他的地方没有像个年轻人。
“你这么说,我压力挺大的
。”秦萱没有把自己看的太重要的习惯,听到慕容泫这么说,只觉得有石头砸在身上似得。
“压力大?”慕容泫微微蹙起眉头。
“将军方才之言对于属下来说,重于千斤。”秦萱道。
“那么秦将军觉得是好事,还是坏事呢?”慕容泫笑的花枝乱颤,他凑近了在秦萱的耳朵上缓缓吹气。
秦萱立刻伸手捂住耳朵,一脸无辜的看着他。两人都素了很久了。但是秦萱可没有打算在这种情况下就把慕容泫给怎么样。这家伙坏着呢,就喜欢让她先动手,自己一副娇弱无力的模样。
每次弄得她感觉自己就是在强x他啊!
“不想?”慕容泫声音低沉了几分。
秦萱也知道慕容泫凡是私底下找她,基本上就没有谈过正经事。正经事都已经在明面说都说完了。不过她已经有好几天没有洗澡了耶……
“我已经好久都没有沐浴过了。”秦萱说着挪动了下屁股,让自己离慕容泫远点。出征在外,上到主将下到小兵,都可能好几个月都不洗澡。从上而下都臭着。尤其北面水还不多就更加了。到了冬天,秦萱离那些士兵们近点,都能瞧见他们头发里头爬的虱子。
秦萱能够保证自己身上没有虱子,但不能保证没有其他味道。说是什么男女之间有吸引对方的味道。
味道个屁啦,浑身上下没洗澡瓯出来的味道!
她才不要这个时候去睡他呢。
“……我不在乎。”慕容泫脸上僵了一下,又笑出来。以前攻打长安,几月相持不下,他在那几个月里头也没有洗浴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