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门上有匾额,写“仪门”二字,取“有仪可象”的意思。
仪门之内是一个大天井,正中有一个牌坊,横额写着“尔俸尔禄,民脂民膏,下民易虐,上天难欺”,这就是通常所说的戒石铭。
天井的两旁便是书吏办公的地方,依吏、户、礼、兵、刑、工六房的次序分左右排列。
由牌坊直入,经过相当距离便是大堂。大堂中央是暖阁,暖阁当中横摆着公案和高背椅。
县令名为苏嘉明,乃是治平三年进士,初入翰林院,英宗任命司马光设局专修《资治通鉴》时他也在列,后来因案牵连被贬青神县县令,而今已三十多年。
按理说像他这样的情况顶多就是下到下面来混个几年时间,随后就又可以调上去的,但是却不知为何,虽然官员考核中也并未出过大的纰漏,却一直升不了官,在这个位置上一坐三十年。眼见着已过耳顺之年,他也算是想明白了,估计自己的朝廷生涯也就是这样了,索姓开始放任,能捞则捞,是以家底殷实,生活美满。
苏嘉明坐在高背椅上,抓起公案上的惊堂木狠狠一敲,道:“台下周毅,你可知罪?”
周毅道:“县令大人,请问我何罪之有?”
苏嘉明道:“光天化曰,朗朗乾坤,你轻薄王记内眷,难道这还不算罪?”
周毅不由得瞪大了眼睛,这都什么跟什么?按照这县令的口气,这事情就算是尘埃落定了。
“大人,草民并未做过有伤风化之事,敢问大人是从何而得知草民轻薄王记内眷呢?”
苏嘉明那双浑浊的死鱼眼睛猛然一瞪,道:“人证物证俱在,难道你还不肯伏法不成?”
周毅不甘示弱,道:“还请大人将人证物证拿出来看看,这样草民也好心服口服。”
“好啊,如今人证物证俱在你居然还敢嘴硬,看来不给你点苦头吃吃你是不会服软的了。”苏嘉明冷笑。
“本官如你所愿,为了让你死个明白,我们就传被告上来,让她来说说看。”
蒋美芳被宣了上来,她一上来就跪倒在地,衣衫凌乱,痛哭流涕:
“大人,你可千万要替民女做主啊。”
苏嘉明微微点头,道:“你有什么冤情尽管道来,本官必然会为你做主。”
蒋美芳一把鼻涕一把泪地开始了自己的控诉。
“今天原本是端午节,上午的时候我在自家的店铺里,因为没有生意,我就想着自己去别家看看也好,大人,这不违法吧?于是我就去了他的大观茶坊,这个人他就让我跟他到一个没人的地方去,我去了之后他就对我……后来还好我机智,跑到了大堂里去,当着那么多客人的面我也有底气了,但是没想到的是,这个家伙他居然指使他的人将我直接给轰了出来。我有冤无处申,有苦没地说,可怜啊,为今之计,只想着大人公允,还我清白名声……”
周毅越听越觉得不对,听到后面,恨不得直接就对着她那肥肥的大屁股一脚踢过去,这睁眼说瞎话的本事也太高明了一些,说是天花乱坠也不为过。
等蒋美芳说完了,苏嘉明看向周毅,脸上颇有些得意洋洋,道:“你看,这就是她所说的,难道你还想抵赖吗?”
听他这样说,周毅顿时就被他给蠢哭了。
“大人,我想是不是你的逻辑有问题,现在你依照她的一面之词就定了我的罪,难道她说的就是发生过的?那我要是说她诬告我的话,那你会不会宣她有罪呢?”
苏嘉明一听,白胡子一吹,惊堂木一拍,大声说道:“你这话是什么意思?难道你想说的是本官偏听偏信吗?她一个妇道人家,怎么可能会拿自己的清白开玩笑?倒是你,从刚刚开始一进来我看你尖嘴猴腮,就是一副歹人模样,如今她亲自来告你,你居然还敢狡辩?”
周毅不由得哀叹,这明显是沆瀣一气的节奏啊。他已经慢慢想清楚了,这蒋美芳因为今天中午的事情怀恨在心,然后向王学荣告状,王学荣为了自己的女人动用起了衙门里的关系,想对自己来个屈打成招,等到自己入了大狱,那他们再来对付大观茶楼可就容易多了。
想明白了这一点,周毅的表情也逐渐阴冷了起来,这王学荣一而再再而三地坑自己,实在是可忍孰不可忍了。
“大人,可否听草民说几句?你这样只听她的一面之词,恐怕很难服众啊。”
苏嘉明冷笑:“你还有什么话想说的?现在情况已经明了,证据确凿,你居然还不认罪,难道要逼本官用刑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