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没错。恶魔和鼠人，未必不能是一回事。”奎斯解释道：“据我所知，鼠人们崇拜的神祇叫作莱兹爱渥。”说话的时候，他还特意暗中施展法术，屏蔽了神祇对于自己名讳的感知，“而那个绰号‘老鼠之王’的神明，祂的神国就建立在无底深渊，而且祂和一个恶魔领主也有些关系。”</p>
奎斯伸出手掌，比划出数字“6”。这个动作意义不言自明。像哈拉蒙德这样经受过君临城高等教育的学者，全都上过介绍下层界各路有名有姓著名邪魔的通识课程。</p>
“之前被那个半恶魔召唤出来的强大恶魔，经过一大堆法师确认，十有八九就是六指。鼠人本质上就是一群鼠辈，哪怕他们的神祇也不会例外。一个强大的恶魔领主，绝对能够左右那些鼠人的决策。因此，那些鼠人们别管愿不愿意承认，他们现在多半其实是在给恶魔打白工。”</p>
“白工？白……会不会，鼠人们的目标就是那个‘大白蜥’？”哈拉蒙德瞬间反应过来。他们将亚萨斯的蛇尾售卖给了炼铁厂的老板，这说不定就让其成了半恶魔的活靶子。</p>
……</p>
随着他的侍从数到第12下，阴沟奔行鼠抽了抽鼻子，闻了闻夜晚的味道。</p>
真是奇怪，他想。这里的味道跟鼠人国度是如此相似，但同时又截然不同。</p>
他能闻到工厂之中排除的工业废气的臭味、人类身上的汗臭味。可是，他也能闻到马车里传来的熏香和香水味，以及牛肉、面包、蔬菜汤和奶酪等奶制品的香味。</p>
鼠人可不会耽于物质享受。除去只能努力工作来换取活命机会的奴隶鼠之外，其它鼠人都从小在努力工作之余，将自己积攒的所有东西都尽可能地转化为实质的力量。</p>
譬如他，强大的十三议会议员，“刺客大师”阴沟奔行鼠。在从孵化所出来的第一天，他就用自己赚到的钱买了一把小刀防身；工作的第一个月，他就用积攒的次元石粉末，从被当时十三议会把持的商业所里购买到了《刺客入门》这本书；再然后，不到两个月，他就换了另外一个工作成为专门用杀戮技巧吃饭的刺客……直到五年之后，他刺杀了一个十三议会成员、夷平了那家伙的氏族，并且成功取而代之，成为新的十三议会议员。</p>
“卑劣的人类，”他心里想着。</p>
伟大的莱兹爱渥让阴沟奔行鼠来这里，帮助那个新近上位的灰先知，他不能违背神明的旨意。可是，他却压根没有去见那个鼠辈——在刺客大师看来，那家伙早晚就是刀下之鬼，难成大事——而是直接找到了半恶魔亚萨斯，对于这个盟友的看法，他倒是必须在意。</p>
亚萨斯对阴沟奔行鼠的要求，就是配合他，将这座埃赛勒姆的炼铁厂变成一片死地。</p>
而且，还要静悄悄地进行——那个已经半疯了（由于其伟大父亲扭曲父爱所致）的半恶魔觉得，这么做才富有戏剧性。</p>
阴沟奔行鼠张开自己的耳朵，城市里的所有声音顿时清晰可见。他能听见钟楼的报时钟声和马车碾过路面的声音，他能听见醉汉的歌声和警卫们打更的声音。</p>
这些声音不会干扰他，他不会因此而分心。</p>
只要他想，他就能将所有无关的杂音过滤掉，从嘈杂的城市中分别出他要找的那个声音。</p>
阴沟奔行鼠眯着眼在黑夜中张望，他的眼睛在黑暗中更加敏锐。他不知道亚萨斯为什么从城市的芸芸众生里选择这些人来屠杀，他只知道他的任务是将这些人的灵魂献祭给莱兹爱渥。</p>
这工作很简单，他早就做过无数次了。甚至，他曾经受命杀死两个议员，为莱兹爱渥从其它黑暗神祇那里夺回了他们的灵魂。想到他们的悲惨结局，他几乎要为他们感到难过了。</p>
当然，只是几乎。</p>
他已经为十三人议会效力了多年，期间立下了不少功劳。当断尾氏族的军阀拒绝向十三议会缴纳税金的时候，是他取下了他的脑袋。当两名拉姆齐大陆来的黑暗精灵探子来到鼠人之城，企图在这里发展眼线的时候，是他割断了那两个黑皮的喉咙，终结了他们的诡计。</p>
毋庸置疑，阴沟奔行鼠有着极为辉煌的履历。而今晚，他会再为其添上荣耀的一笔。他将帮助那个亚萨斯屠杀整座炼铁厂，这是个简单的任务，他都不知道自己该怎么输。</p>
一群值班工人，又怎么能对抗像他这样训练有素的刺客大师呢？更何况，为了应对灰先知尼尼斯可能使用的阴谋诡计，他还带上一整队的刺客学徒，他觉得这简直是万无一失了。</p>
侍从在数到一百的时候停下了，他拍了拍上司的肩膀，刺客大师甩甩尾巴表示收到。阴沟奔行鼠和他的团队，有着刺客氏族部队的优良传统——也即，发条般的精确——现在，他们已经在炼铁厂的侧门就位，是时候行动了。</p>
他拔出藏在鞘里的弯刀，确保吹管和手里剑都在该在的位置，然后呼哨一声示意前进。</p>
成群的刺客氏族鼠群，像黑色的潮水一样涌过屋顶，奔向炼铁厂高耸的围墙。他们被涂黑的武器在月光下只有一个漆黑的轮廓，没有一丝异响，没有一丝混乱。</p>
好吧，几乎没有。</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