风语面色不善,人也出于极度烦躁之中,昨个还好好的,怎的今日却突然成这样了呢?之前就曾说过,依着她的身子骨,活不过三十岁,那也只是在精心照料的情况下而已,如今几度折腾,别说三十了,就连二十也未必过的了,因她并非每一次病发,都会受到如此精致的照料,一个不小心,耽搁的病情,那才是无力回天。
夏辰煦面色发白,显然没料到情况会如此糟糕,沉默半响后才开口:“风小姐有什么吩咐直说便是,我必定竭力配合。”
对着夏辰煦,风语没什么好脸色,只是嗯了一声便又去了屏风后面照料着畔之,他则守在外室,让那太医下去了,对比而言,风语的医术自然要更精湛些,一天的时日,畔之都在昏沉的睡着,面色潮红,身子骨却忽冷忽热,霎是让人揪心的很,风语与红袖忙的团团转,连青城都被抓来当苦力,表面上看来不过是最常见不过的风寒,实则这样的病才极容易夺去她的命。
小团子没在畔之跟前呆着,他缩在外面的墙角处,外头下着淅淅沥沥的小雨,他蹲在墙角,手中拿着树杈在地上画圈圈,眼憋的通红,却拼命没让它流下来,他还很小,却已经感到十分不安与恐惧,他在害怕。
也不知过了多久,他面前站着一人,声音清冷道:“小姐已经醒了,你要不要去看?”
小团子这才如梦初醒,抬头看着站在他面前的青城,眼眶还是红的,使劲的点了点头,将那树杈扔在一旁,然后站起来身,跟在他身后走进了屋子,屋内满是药味,畔之倚在床边,面色苍白,见他进来扯起唇角笑了笑,小团子有些畏缩,躲在青城身后不敢上前,畔之轻笑道:“怎么了?”
小团子还是紧绷着脸垂着头不说话,畔之也没逼问他,只是咳了一声,对一旁的风语道:“麻烦你了,昨个儿与寻常一般,只是觉得身上冷,还故意在怀里揣了个暖炉,只是没料到,这天一冷,就病倒了,这身子还真是不中用了。”
她声音比以往少了些许的清淡,多了几分歉意温软,风语心疼的紧,给她掖了下被褥,软声道:“你这身子就该娇养着,这几日都不许下床,也要多备些暖炉被褥才是,万万不可受凉,药也不许少吃,我再去想些方子。”
说着便匆忙走了,若是毒或是蛊什么的倒要好办些,奈何她这是伤了根本,原本又因一体双魂之事又弄的元气大伤,如此这般,这病情就更是棘手了些。
夏辰煦静坐在旁,一直并未出声,他似乎收敛身上所有的暴戾,整个人显得沉默而又颓废,那笼在袖口中手却抓的死紧,骨节泛白,突然之间,就连一句话都说不出来,她曾经....差点死在他手里,那是当他得知她不是之之的时候,就算后面,他也是心心念念想要之之回来,可是如今....她俨然就是他的之之,而她身上那生之气息,似乎越来越弱了,只是看着她这么虚弱的样子,为何....感觉这么难受呢?
“抱歉,让你看到我现在的模样,我今日可能没什么精力招待你,失礼了。”她对他淡声道,言辞之间有礼而疏离,夏辰煦张了张口,却没开口说话,只是深看了她一眼便转身离去,从得知她病发过来到现在,他等了三个时辰,却最终还是一发不言的走了。
红袖眼眶微红,转身去张罗着吃食,小姐身子弱,得吃些滋补的才行,要不先问下风姑娘吧,房中便剩下青城与小团子,青城惯常不怎么说话,将小团子拎到她面前便转身去了外室。
小团子十分的局促不安,他还小,却已足够敏感,他只是害怕而已,畔之看着他,长叹一声,柔声道:“吓着你了吧,姐姐没事,只是身子有些不舒服而已。”
他没有像往常一般趴到她面前大哭,只是怯怯的抬眼看她,眼眶已红了,蓄满了水花却强忍着没哭出来,他慢慢走近,小心翼翼的扯着她的袖口,怯生生带着哭腔道:“姐姐,我怕。”
小娃子还不知道死是怎么回事,但文姨娘的消失也终归是他惧怕了,他像被遗弃的,从小除了文姨娘之外,就畔之对他最好,导致于他极为缺乏安全感,又早熟的很,如今看她这般,下意识便会不安和害怕。
“不怕,不怕,姐姐在呢。”畔之心也软成了一滩柔水,抱着他喃喃出声,眼神却略显苍凉,这次病发让她清楚,她的身子骨真的没什么用了,若是她出了什么事,小团子又该如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