泪水弄花了妆容,秋菊打了热水进来给她洗脸。
“三奶奶,您也莫要生三爷的气,三爷是心疼子嗣,依奴婢看,三爷心里是有三奶奶的。”
秋菊想了想,试探着说了一句,她受过府里嬷嬷的调教,知道什么是一荣俱荣、一损俱损。
“你还是称呼我为小姐吧,喊着三奶奶我不习惯。”静默了片刻,赵潭忽然说道,语气淡淡如云烟,没有什么起伏。
秋菊愣了半晌,曲膝应了声是。秋菊一边给赵潭擦脸,一边看着她的脸色,抿了抿唇,还是有些不死心,“小姐,等过阵子,奴婢想着三爷会消气的。”
顿了顿,见赵潭一脸平静,便继续劝着,“小姐毕竟已经嫁了过来,奴婢听嬷嬷说过,男人是需要台阶下的,何况是三爷这样的,要不小姐亲手做些羹汤给三爷送去?奴婢瞧着三爷也不是铁石心肠的人,不管怎么说,小姐中了毒,若是服个软,三爷肯定不会再计较的......”
秋菊拧了拧帕子,转过身看到赵潭静静地望着窗外,徐徐清风吹拂着有些散乱的发丝,轻轻落在肩头,衬着淡淡的金色光线,给人一种不染凡尘般的清淡,她的妆容已经洗掉,静静地倚在迎枕里,眼如天穹浩远的星月,琼鼻樱唇,眉宇间舒展开阔,像高山远水般清雅,她的眸中似乎没了那份忧伤,神色间也再没透着悲凉。
秋菊走过去,还想说些什么,赵潭转过脸淡淡道:“你以为三爷不知晓这些腌攒事?在他的庄子上能有什么事瞒得过他?没有他的纵容,谁敢有这么大的胆子?”
“他想护着的人绝不会是我,我能拿什么来服软,又有什么资格来得他的庇护?”
赵潭的声音愈发清淡,“三爷成过两门亲,都是明媚正娶的良家女子,湖广保靖州曹家的大宅中也不乏妾室,可这些年只有罗姨娘生了孩子......秋菊,你知道是为何吗?”
秋菊茫然地摇着头,赵潭缓缓的声音道:“因为在三爷心中,她们都不配拥有他的孩子,只有他在意的女子才能为他生下孩子,秋菊你说,我配吗?”
秋菊震惊地张了张嘴,半晌捂住嘴怔怔看着赵潭。
赵潭笑了笑,“在我心里,他也不配拥有我的孩子。”
秋菊错愕地望着赵潭,看到赵潭云淡风轻的模样,就像说一件寻常的家事一般,但这话却令人十分的惊骇,仿佛在赵潭心里对三爷有多大的仇怨般。
可是看着赵潭笑意盈盈,又觉得她什么也不在意似的,不在意三爷的心意,不在意他的任何事,好似三爷的一切都与她无关。
这时水香送来一攒盒点心,都是今早刚做出来的。
秋菊怔怔看着赵潭尝着桂花酥,忽然觉得屋子里有些憋闷。
想着将才的那些话,脑子乱哄哄的,一时有些喘不过气。
她毕竟只是十来岁的年纪,虽然平时稳重得体,但这样的事还是足以令她惊慌意乱。
那些不配拥有三爷孩子的,不管是正房太太还是妾室,想要在这内宅生存都不是件容易的事。
而她,不过是个大丫鬟,能拿什么与罗姨娘斗,又能拿什么来拿捏三爷的心意。
她好似已经看到了那些女人在深深宅院中孤苦无依的下场。
“小姐,奴婢去看看饭菜都温好了没有。”厨房那边午时前便会送来食盒,但这刚过三月,早晚都还有寒意,白天也凉飕飕的,饭食送来都要在小厨房温热。
而事实上小厨房都有婆子守着,秋菊不过是找个托辞出去透透气。
赵潭心照不宣,点了点头,“温好了就摆上桌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