下着朦朦的的细雨,不急不徐,匀速下降,耿将军在长廊里奔跑着,前面没有尽头,他跑掉了帽子,跑掉了鞋。
旁边一个年轻的女子向他这边招手,那是年轻时的婉予,细碎的发帘,微笑地给他作揖。
他想停下,可是他停不下来,只能风一样跑过女子的身边,听见女子喊着:“郎君,早点回来!”
温暖的话语依然没有留住脚步。
前面又有一个,红盖头、红嫁衣,再没有什么配饰,只有一只玉镯戴在白嫩的手腕上,远远地屈身:
“夫君?等你多时了!”
那是婉予嫁给自己的样子,没有任何金银首饰,就连嫁衣也是自己一针一线做出来的。可那时候,日子比蜜甜。
多想停下脚步,拥着爱妻重回到过去,可是,脚下由不得自己,还是瞬间跑过红衣嫁娘的身边。
耿将军眼圈微红,前面,几个士兵正在交头接耳:
“耿将军的妻子那样温柔美丽,耿将军一年也回不去两次,估计早就得红杏出墙!”
跑过他们身侧,脚下滚过刚才那几个士兵的人头,在脚下还在说着:“耿夫人一定是红杏出墙了!哈哈哈!”
刺耳的声音让耿将军头痛欲裂。
前面扑来一人,又是婉予,浑身是血,老远就跪在地上,大声呼救:
“壮士,救救我,我的夫君发疯了!”
后面一个张牙舞爪的男人拿着鞭子抽打着婉予.....
耿将军伸手去拉地上的婉予,无奈抓了个空,他继续奔跑着。
前面婉予抱着一个瓷娃娃般的女孩,泪流成河:“灿儿,你父亲猜疑我们,说我腹里的孩子也不是他的,灿儿,我们去死了吧,这样便可以证明我们的清白!”
“不,不要!”耿将军边跑边喊,追着前面那白衣素裙的女子。
“夫君,我问心无愧,唯有一死可以表明清白,我过够了现在的日子,望来世永不相见!”
婉予将灿儿挂上房梁,自己也悬在梁上!
“婉予,不要,灿儿,等我,等我来救你们!”
耿将军像发了疯一样向前冲去,没有抓住,眼见着自己还在奔跑,身后妻儿两腿乱蹬,可是无计可施!
耿将军大哭着,新续跑着,两只脚已经鲜血淋漓,不停跑着,前面的每一幕轮流出现,每一次都无能为力,他拉不住鞭打婉予的自己,拉不住将灿儿挂上房梁的爱妻,更拉不住将绳套在自己脖子上的婉予。
他哭着跑着,悔恨的眼泪打湿地板,摔倒再爬起,接着跑,接着遇见、错过。
“望来世永不相见!”
余音绕梁,永不消逝!
忆娘看着屏风上那廊前一个男子的身影,那男子做奔跑状,他永世困在此处,循环往复地重复他的痛。
“这才是真正的地狱!”
忆娘摇着头,离开了屏风,屏风上面的画像水打湿了一般褪了色,又显出了一幅花鸟鱼虫的香满园的画面。
“开饭了!”厅里阳介大声叫着,每个房间都冲出一个人,吃饭不积极,脑袋有问题!
忆娘也加入了饭桌,桌上菜肴美味,生活本应该如此!
自从上次的魂骨伞一事,长黍对忆娘真的是刮目相看,沉稳老练,应对自如,真是女中豪杰!
而忆娘也一扫了往日那种冷淡的性子,在饭桌上和大家争抢饭菜,平时也无大无小地热闹着,沉香阁真的是集人间百态,自己今世的家就是这里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