晨间,一人对着妆镜,海外舶来的镜子照得人很清楚。
边框用的是花梨木,颜色浅淡,散有暗香,衬的闺房越发幽香雅致。
乍一看,镜中有一美人微蹙秀眉,愁绪的烟波向外溢去,无端让人心生怜爱。仔细一观,那人只是困的难受皱起了眉头,双眼不对称,一只眼睛肿了起来,挤掉了眼皮的折痕,显得有些好笑。
真是煞风景!
李玉情摸了摸肿起来的眼皮,她昨晚翻来覆去的没睡着,想着如何积攒一些钱财,否则不是被馋死就是被灯油给熏死。
她每天想吃点什么,杨嬷嬷都要考虑一下食材贵不贵,更不用说买点话本子消遣时间了,上次提了一次,杨嬷嬷就躲了她好几天。
昨日秦嬷嬷走时给了李玉情一张五百两的银票,她可真是高兴坏了,去镇外的路上就把银票给了杨嬷嬷,欢喜道“嬷嬷,去多买些灯油,画本子也买的起了,母亲的碑也叫几个工匠去再修建的大些罢。”
杨嬷嬷是又好笑又是好气:“怎么钱未捂热就全想着花完了它?这钱可不能用,到时候姐儿花钱的地方可大着呢,嫁妆也得存起来了。”
说着脸变的严肃起来,靠近李玉情低声道:“莫怪老奴话说的不好听,太夫人处境也不好,将来都说不准会是什么样。姨娘也去了三年了,小姐这么小,也没个长辈在身边,老爷也没想过把姐儿接回去,可见老爷没把你放上心。姐儿如今可要为自己打算啊。”
李玉情就在杨嬷嬷的说教中迷失了自我,她几次开口说自己打算去科考做官,都被无效驳回了,理由是科举辛苦,姑娘家抛头露面也不好。
李玉情闭了嘴,日子还长,也不用立刻就说服。可能到时候杨嬷嬷自会明白,对于她的状况来说,这种选择再好不过。
任碧荷给李玉情梳好了头发,没一会儿,杨嬷嬷带着小早送早饭来了。
小早和杏儿是两个小丫鬟,负责在内院做点杂事儿。
杨嬷嬷陪着她一起上桌吃早食,桌上摆着一盘玉兰炸春卷,几个青稞糯米糍团,街上打的一斗豆汁。
自周蕙逝后,杨嬷嬷和紫墨二人轮流陪着进食,以免李玉情孤零零一个人,没个热闹气儿。
李玉情一连打了好几个呵欠,眼泪都冒了出来,她实在太困了。
杨嬷嬷有些看不下去了:“昨夜姐儿没睡好么,怎地这么没有精神?”
给李玉情倒了杯豆汁,她似是找到了缘由:“许是白日睡的多了些,今天姐儿跟着紫墨练练绣活,白天精神消耗的够了,晚上就好困觉。”
李玉情耷拉着眼皮,困意阵阵,脑海里咯噔冒出昨夜想的各种想法,忽的又散去,反反复复,像是荡在云层里。迷迷糊糊间,没有听清杨嬷嬷说的话。
杨嬷嬷带着她往侧堂去,那里是平日里做针线活的地方。
紫墨正在给她做夏裳,月蓝色,材质是金丝软烟罗,该是祖母昨日送来的缎子,这宅里并没有这么好的衣料。
衣服并不是合身的,而是先裁大一圈,再用丝线仔细的将多余的布料缝进去,直到刚好合身。等到李玉情长大一些,就把线拆掉布料放出来,还能接着穿,用这样的方法能省一两年的衣料钱。
紫墨和绿桔是宅里绣活最好的两人,绣品常拿到外面店中寄卖,能得到不错的价钱。
李玉情看着紫墨的手,纤长白皙,指腹带着颇厚的茧子,灵活的在衣料间穿梭缝合,若鱼戏莲叶,游刃有余。
紫墨开始绣花了,花样子是玉兰。
李玉情最不喜欢绣花了,一根尖芒系着各色丝线,混着各种技法,针上串下跳半天,也只得一小块成果。烦人的紧,也绕的人眼花。
不过看着别人绣花倒是可以,紫墨优雅端庄的动作很是赏心悦目,玉兰花的样子也好看。
李玉情脑海中猛的闪过些什么。
什么呢?
她盯着紫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