查拉斯特推开紧闭的大门,抬脚迈进了老约翰炼金店,从推开的门打进来的一束光照到店里,令他看到一个面容和善,佝偻着背的老人,正站在并不明亮的柜台前。
查拉斯特伸手一招,店门吱呀一声重新关上,他按照绅士对待长者的礼仪向老人俯身行礼,身上圣域阶的气息却再次喷薄而出,口气则是带着不容抗拒的质问。
“你们店里的那个小学徒在哪里——”
命令式语句夹杂在充满压迫感的元素乱流之中,朝着老者压迫而去。
绅士自然也有绅士的威严,查拉斯特深信在这座小镇上,无论谁都无法直面他真正的威严。
可那老人只是稍稍抬了抬头,平静地说了一句:“你是来找那本血祭之书的吧?你们大先知居然会做这样的事情?我还是小看了他啊。”
查拉斯特的矜持在这一刻,被这句突如其来的话击打的粉碎。这句话里蕴含了太多的组织机密,比如大先知之名,除了组织内部,从未宣诸于外,更何况他居然知道这部册子的来历?
他不由得楞了两三秒,这才看清老人手里举着一本薄薄的册子。他将气息回收蓄势,问了一句,“你是什么人?”同时右手微抬,做好了动手的准备。
老人扬了扬嘴角,牵动了嘴边深深的法令纹,“你们大先知找了我那么久,都没告诉过你们我是谁吗?走吧,我不想杀你,你也不要打扰我收拾东西搬家的时间。”
查拉斯特舒展起眉头,一名绅士不应该如此犹豫,何况他感受不到那名老人身上的任何元素气息,很明显是在故弄玄虚。
他挤出一个很绅士的微笑,手掌在胸前划了一道圈,千万道风刃如泛着微光的透明鱼鳞,从手掌之间密密麻麻地向老人激射出来。
风刃划过店里并不明亮的空气,其威势仿佛一片流凌割裂了空间。
提亚那位面上有一个说法:不入圣域,便不是真正的强者。而真正强者的全力一击,已有追星逐月之威。
魔法甫一出手,查拉斯特之前的迟疑便消失不见,他沉浸在自己的魔法里,自信勃然充斥着他的全身。他能感受到,别说面前只是一个老人,就是一支数百人的军队,他都能将之摧毁一空。
然而老人似乎是轻轻叹了口气,他扬起手里的那本册子,那本查拉斯特不惜一切代价也要追回的册子,像夏天驱赶蚊虫般轻轻扇了一扇。
然后那千万道风刃,就如受惊的蚊虫般,一下子向着查拉斯特倒卷而去。
查拉斯特惊骇欲绝,只能硬着头皮组织魔法抵挡自己发出的风刃。但他还没来得及做任何动作,一团小小的火苗已经从他的脚边卷起。
那是一簇只有拳头大小的火苗,却是一种无比耀眼的亮白色,仿佛他在洞窟中见识的那种闪光般刺眼。
他下意识地闭上眼睛躲避这刺眼的火光,只是眼睛刚一闭上,他便永久地沉入了黑暗。
火苗倏地张开,顿时席卷了查拉斯特的全身,他却没有任何感觉,火苗不知道有多少度的高温,在查拉斯特感到被烧灼之前,已经将他的一切,比如传递痛感的神经从末梢到前端,统统焚成了灰烬。
那火苗一张开,查拉斯特便如人间蒸发了一般,在一瞬间消失无踪。
这个时候,那千万道风刃才刚刚倒卷了回来,什么都没有扎中,只是如一道清风,将焚烧后灰烬一齐卷出了店门,散入门外面这个季节永不停歇的土黄色风沙里。
老人手里的那本册子,在扇动那片风刃的时候,也化为了飞灰,此时便也一起被风刃吹出了门外,再也难寻影踪。
能在举手抬足间杀死一名圣域大魔法师,只可能是传奇以上的阶位。然而大陆上的每一个传奇阶,都是一个真正的传奇,怎么会窝在这个破落镇子里连姓名都不彰显?
小镇上唯一知道老人非同一般的,只有他收养的小学徒罗松溪,而罗松溪也不知道,老人到底高到何种程度。
炽火清风之中,老人的眼睛里露出过一刹那的锋芒,只听他自语了一句,“小丑般的人物,偏要装什么绅士?”
但随着门外尘归尘,土归土,他的眼睛迅速恢复了昏花,他眯着老眼朝门外望了一会儿,这才转过身去,朝着后面大喊道:
“罗松溪,死哪儿去了?还不快点出来给我量下血压,我血压又高了。”
……
……
罗松溪用凉水洗了把脸,洗去满脑子晕头转向的感觉,这才出来拿出血压计,用绑布缠绕着老约翰瘦骨嶙峋的胳膊,用充气球呼哧呼哧地往里打气。
水银在玻璃管里节节升高,不得不说,联邦久负盛名的格蕾医生,发明的这些小玩意儿,还真的很好用。
等待水银回落的时候,罗松溪注意到炼金店敞开的大门,他问老约翰,“刚有人来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