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联邦废除帝制已经一千多年了,民主和自由的理念早已深入人心,为什么只有军队,不允许发出自己的声音呢?”
坐在学校边缘的那家餐厅里,罗松溪问旅店老板。
虽然嘴上说政治太过乏味,旅店老板最喜欢聊的仍旧是和联邦政治局势有关的话题。在这样的潜移默化下,罗松溪在图书馆看了不少政治类的书。
“联邦治理的基石不是民主和自由,而是法制。”
“世界上不存在绝对的平等,也不存在逃脱了责任和义务的自由。只有一部限定了权力和义务的法律,才可以保证全体公民的相对自由。”
“宪法规定了军队不能干涉联邦事务,军队就不应该发出自己的声音。这当中没有什么道理,只是法律的意志必须得到伸张。”
旅店老板如是向罗松溪解释道。
“你说法律的意志必须得到伸张,那塔尔塔镇周边的西风匪,为什么能逍遥法外那么久?”罗松溪问道。
“体现法律意志的不是法律本身,而是执法者。西星州州政府在执法上不作为,市、镇一级的执法力量不足以对抗西风匪,所以匪患愈演愈烈。”
“在一个强者与弱者差距非常明显的国家,对于执法者的要求尤其之高。一个普通人违法,普通的执法队伍就可以对付,一个传奇强者违法,就必须要有相对应的传奇强者进行执法。如果赫尔普修斯违法,那恐怕就要举倾国之力去进行执法。哦,好在伟大的赫尔普修斯不会不尊重联邦的法律。”
“这就催生了联邦以联安委为首的特别强大的执法队伍,你看,在联邦这个最好的学校里,政府各个系统委培的,全都是未来的执法力量。”
“那么问题来了,当地方军队里的强者越来越多,多到联安委的执法力量都压制不住的时候,他们会怎么样呢?突破了联邦法律的界限,他们势必会成为军阀。”
“那么说来,联邦还是一个以强者为尊的社会咯?”罗松溪道。
“恰恰相反,联邦是一个法治社会,法治社会的意义就在于消灭弱肉强食的丛林法则。虽然对弱者的保护还不能尽善尽美,但已经好过了历史上任何一个时代。我们不能令这样的社会倒退。”旅店老板温和而坚定地说。
“你到底是谁?是学校的教授吗?”罗松溪终于忍不住问出了这个问题。虽然之前林小曼一直跟他讲,不要把这个问题挑明。
“学校会有我实力那么差的教授吗?”旅店老板轻轻摇晃着手里的高脚酒杯。
从旅店老板身上的元素波动来判断,旅店老板的实力应该确实只有白银阶。但在白银阶就能入道,他的未来可以用无可限量来评价。
“有时候身份只是一种负累,难得碰到你这么单纯有趣的人,做个简简单单的朋友不好吗?来,干杯。”
旅店老板向罗松溪举起酒杯。
罗松溪以前的世界里没有朋友,只有永远会把天聊死的老约翰和到现在他也无法理解是什么样一种存在的传承晶片77。
到了学校之后,他一下子有了做事靠谱却一声不吭的朋友骆晴明,“特别要好”的朋友林小曼,现在又多了一个“简简单单的朋友”。
罗松溪觉得,虽然自己在班里不怎么合群,但其实人缘还不错。
“对了,你是如何入道的呢?”既然是朋友,罗松溪觉得问这个问题就不突兀了。
“入道啊,你居然也懂得入道。但不是我不肯告诉你,而是入道这样的东西根本就无法言说。我只能提醒你,要一直记得你最喜欢的东西是什么,那就对了。”
最喜欢的东西?罗松溪看了一眼林小曼。
天已经蒙蒙亮,罗松溪和林小曼向旅店老板告辞,准备回去上课。
室外下着淅淅沥沥的秋雨,层层叠叠的乌云遮盖着天空,遮住了即将喷薄而出的晨辉,黑黝黝湿漉漉的群山浸没着一种淋漓不尽的压抑。
走到过山车站的时候,他们发现,过山车的缆绳断了。
缆绳断在他们所在山头这一侧,车厢也已经不知所踪。周围的山林里发出窸窸窣窣的风声。林小曼侧耳听了一会儿,轻声对罗松溪说,“林子里藏着人。”
层层叠叠的乌云里,被一道突如其来的亮光划破,无声的闪电携着一股肃杀的气息落下。
但罗松溪分辨出那不是一道闪电,那是一道刀光,黎明中的刀光,快如闪电的一道刀光。
快得他只来得及抽出腰间缠着的断流,反手迎了一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