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天清早,又有人招呼都不打就推开罗松溪和伊薇兰的宿舍门,风风火火地闯了进来。
罗松溪和伊薇兰都是极为警醒的人,听到门外有响动的时候就已经醒了。
伊薇兰还有时间翻个身,亲昵用胳膊勾住罗松溪的脖子,还把一条腿搁到了罗松溪的腰上,然后在对方推门而入的时候,才装出被惊醒的样子。
进来的是个不认识的满脸粉刺的小伙子,看到伊薇兰的睡姿咕嘟一声吞了口口水,但他还是极为严肃地说,“快起来快起来,到大礼堂开工人大会。会议重要,十分钟内必须赶到。”
说完,他就跑了出去,接着通知下一间宿舍。
……
……
罗松溪和伊薇兰并不清楚紧急召集开会是发生了什么事情,但仍旧很配合地赶到了零件工厂那间最大的礼堂。
礼堂可以容纳愈千人,但零件工厂的工人数量远远不止于此。罗松溪观察了一下,在礼堂里就座的,大部分都是比较年轻的、进厂时间比较短的工人。
而主席台上就座的,则是奈维尔、珍妮斯等一众车间主任。雷·邦迪与工厂的高层都没有出现。
“发生了什么事情?”罗松溪问坐在他旁边同车间的工人吉尔·林特。
“喏,你看——”吉尔指了指主席台上。
这个时候,一名女子被几名男工人带上了主席台。她面容憔悴,脸色灰败,明显曾经哭了颇长一段时间。她站在一众车间主任前面,肃目垂头。
“安静,现在开始开会。”打样车间的主任珍妮斯宣布道,“下面,先由艾米丽为大家做深刻的检讨。”
吉尔看罗松溪人头不熟,轻声告诉他,“这是莱特宁去年结婚的妻子,居然想要离开工厂。唉,白眼狼啊,工厂对她这么好,居然想走。”
罗松溪眼力好,他注意到台上艾米丽的小腹微微有些隆起,他问吉尔,“她怀孕了?”
“可不是嘛,她就是因为怀孕了,才有了回老家生孩子的想法。你说这是多么愚昧的想法?”
“把孩子生在厂里,生下来就有免费的托育所,一点也不用操心,大一点了厂里还会负责教授文化知识和工作技能,可不比让孩子跟她回老家吃苦强?”
“可她就是想不通,有了孩子一心就只想扑在孩子身上,嫌在厂里上班就没时间自己带孩子。”
“她也不想想,她现在能有家庭,能有孩子,不都是厂子给她的吗?现在厂里这样做,也是想挽救她啊。”
吉尔絮絮叨叨地说着,罗松溪越听越不是滋味。
有了小孩之后,想要回归家庭,想要把时间都花在孩子身上,对于女性而言,也是人之常情。
但在北海重工,哪怕是在一名普通工人眼里,无论出于什么目的,想要离开工厂,都是大逆不道的事情。
不过罗松溪也再一次确认了,北海重工不会让任何一名工人擅自离开工厂。
对于大多数工人,北海重工是靠洗脑,是靠灌输“没人愿意离开这么好的工厂”来实现的。
但如果有人仍然想要离开,北海重工就会采取这样激烈的手段,来限制工人的人身自由。
“……通过工友的帮助和教育,我终于认识到自己的错误,我辜负了工厂这两年来对我照顾,我辜负了工厂给我的这一份幸福生活,是我自己没有珍惜,没有……”
艾米丽带着哭腔的声音断断续续地飘进了罗松溪的耳朵里。他昨天还和伊薇兰讨论过这些工人幸福感的问题,确实,以让渡了隐私,甚至让渡了自由的代价,所换取的幸福,并没有一点点意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