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突然老老实实坐直,朝后退了几步,与他保持一段距离。
他笑着说:"别害怕,咱们现在是好兄弟,好朋友啦。"四处望望,又说:"我这公司,目前只有你我二人,但打交道的多半都是些老顾客。我在他们那儿有较高的信用,而他们也多半不会来找我麻烦,出了事儿还能罩着我。你也得加把劲儿,可别把我建立的信誉给糟蹋了,明白吗?"
我心中涌起一股自豪,因为他对我推心置腹,将我当做了知己好友,我对他的非分之想在一瞬间烟消云散,一股热血在我胸口涌动,我大声说:"在下这条性命,今天就交到挚友先生你手里了,今后无论你有何差遣,哪怕是要在下前往九天摘星,在下也绝不会拒绝。"
他看着我,忽然露出真诚的笑容,问:"面具?你知道我为什么偏偏找你入伙?"
我不假思索的说:"因为。。。。友情。"
他点点头,声音坚定而果决,说:"因为友情。"说着,他在笔记本中点开了一段音频,音频中的人说道——
"请来一克。"
"我不卖了,面具,我要回去读书了。"
"。。。。。。"
"昨天我晕乎呢,听见你对我说的话。还收到你塞给我的钱。你看,虽然说这迷药挺猛的,让我脑子成了一团浆糊,但你那句话可让我一下子清醒过来啦。我想起这些日子来做的事,想起我遇到过的那些再也见不到的顾客,还想起我吃过的苦,我的女朋友,我的父母,我的朋友们,我。。。。。。我觉得我真是个混蛋,没救的混蛋!"
"亡羊补牢,为时不晚。知错能改,善莫大焉。放下屠刀,立地成佛。苦海无涯,回头是岸。"
"你这人说话还会那么古怪,但我听得挺明白的,似乎你的话直接钻到我脑子里去啦,比我爸妈说千百句都管用。面具大哥,我想清楚了,我先去戒毒所戒毒,随后回学校念书,我要死命的念书,没日没夜的念书,发了疯似的念书,我要考上大学,第一流的大学,随后出国留学,做最有出息的人。"
"志当存高远,何患功名迟?小兄弟如此年轻,又经历如此波折,将来必成大器。"
"我知道你也不宽裕,把这钱拿着,但不许再来买迷药了,听到了吗?你也得振作振作,真的,面具大哥,其实你比我活的更惨,更应该加把劲儿,别自己嘴里说的一套一套的,可到头来又栽倒粪坑里起不来了。我每个月会回来看看,要是再见到你在这巷子旁转悠,看我不打烂你的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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其后,声音变得吵闹而纷杂,再过了不久,音频中满是厮杀声,风声,倒地声和惨叫声,我听见自己不停喘着气,而那些萨巴特的喽喽则仓皇逃窜,却一个个悲声跌倒。
我吃惊的无言以对,挚友先生说:"我对你非常感兴趣,因而在你的手机里放入了跟踪程序、录音程序和自动摄像程序,这一切雪公子他们并不知情。我知道昨晚发生的一切,可我却替你隐瞒了真相,反而嫁祸给那个血腥玫瑰,你知道这是为什么?"
我苦思冥想,却毫无所获,只能困惑的看着他,挚友先生说:"你虽然是个疯子,生活堕落不堪,而且满脑子男·盗·女·娼的想法,但我总觉得你是一个善良的怪人,一个充满正气的人,你的心地尚未被这尘世玷污,你有自己的原则和价值观。而且,你具备一些神秘的力量,这些力量,我无法弄清楚其来由,也不想知道它的来龙去脉,但我决定好好看管你,不让你落到那些血族的手里,至少不能让你被他们同化,成为他们的一员。"
我感到暖流在心头磅礴的四处冲撞,这些年来,自从我远离故乡,孤身在这魔性的夜城厮混,我就再也没体会到这样的温情。在刹那之间,我觉得挚友先生不仅仅成了我的挚友,更成了我的亲人,我心灵的导师,我人生的指引者。我那腐朽而失落的灵魂在顷刻间得到了重生,得到了上苍的救赎。
我决定今晚去其余药贩子那儿买些迷·药,好好狂欢一番,来庆贺我的幸运。
挚友先生似乎看穿了我的心事,他皱眉道:"不过你先得戒了你的毒瘾,不然老子每天扒掉你十层皮。不许再去找药贩子买迷·幻·药,听见了吗?只要我发现类似的情况,我立即冻结你的银行账户,再跑来割掉你的蛋黄。"
他的威胁如此令人惊骇,让我想起了一个非常遥远的梦,仿佛失落记忆中的某个亲人在对我说话,恍惚间,我仿佛穿越了时光的牢笼,来到了某个时间的河岸边,我眼前浮现出一位看不清面貌的女人,她似乎在笑,似乎想要牵住我的手,将我带上某段未知的旅途。
那个女人是谁,我已经完全想不起来了。
挚友先生拍拍我的脑门,手掌一翻,我家的窗户骤然打开,一阵疾风从屋里穿过,我抬头去找他,发现他已经不知去向了,连邻近的街上都找不到他的任何踪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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