待至顾家门前时,顾晏见到顾愆独自立在门匾下,便快步走到他身旁,“你怎么呆站在这呀?”
话音未消的刹那,顾晏看见他把一个香囊掩在身后,那样匆忙,面上还带着局促。
顾晏微微颔首,简短地问着,“别人给的?”
“什么?”顾愆故做不知。
顾晏往他身后探头,“还要我说?”
顾愆展颜轻笑。
顾晏见了,反倒酸起来,“有女郎属意你,那说明你还过得去。”末了微露尴尬之色,“我今天,直接问清河是不是对我有情。她是脸红了,可是她后来说,说我人贱物亦鄙,哪能配得上她。虽然平日她也嘴臭,不过那时,我还是有一小撮,一小撮的难堪。”
现在能说出这样的话,大抵不过是因年少肆意,尚未经事罢了。
顾愆思及此处,笑意渐渐凉下来,如夕阳边一抹浅浅的浮云,风吹便会散去。伴着行走的脚步声,心中的无奈,凝成一句长长的叹息。
夜幕渐渐挤走了晚霞。
顾愆抱着琴坐在千台阁,漫不经心地校着弦丝,徐徐间,落下了散乱如珠的琴音。
顾小北来了,他依旧是不抬头,仍闲闲地拨弄着琴弦,“杨弼倒了,陛下却貌似,更属意大殿下当这太子。你一打听就知,多少人在暗地里谋算着殿下的婚事。其实话说回来,也不是谁都在谋着。毕竟,还是有人把到手的福气,扔了出去。”
顾小北知他所指,接口道着,“是有人自以为杨弼倒了,大殿下会孤掌难鸣。今早,陛下重赏大殿下的消息没传多久,宫里惠嫔对傅家嫡女“粗鄙不堪”的评语就不胫而走。傅长史呀,命里注定没这福分。”
顾愆望着远远天际,神色如静,“浪潮汹涌,难免失手。”
顾小北拈了一酒盏在手中把玩,而后拎着酒壶坐在顾愆旁边,“大殿下的婚事有人谋,做他身边的谋士亦是有人争。你想过,要怎样才得到殿下的青睐么?”
顾愆校好了弦,轻勾慢捻,琴音婉转萦绕,“三公主。”他停一停道,“我已收了她的香囊。”
顾小北心中猛地一紧,大为诧异,“你们如何能相识?”
“我策马入殿谢恩那天,她正好在城楼上。手持的团扇赶巧落在了我的头上,而后抬头去看,便看见了她。算是无意间便相识了。”顾愆不再继续说话,只是静静地垂首拨弦,每一次拨弦都低沉抑郁。
“未逢上一段情,总是会有些朦胧的期待。期待那人的一切,期待情义长长久久。雅漫温温和和,满心天真,我用了手段,把她引诱得对我,一心一意……”他没有说下去,只是将琴搁在一旁,转而拿起酒壶。
顾小北原本还垂着头听着,等听到顾愆袒露实情时,脑中忽地一空,气力直脱出身去。
顾愆望他良久,忽然莞尔,“你别瞎想,我没毁了谁的清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