夏青云忍着笑连连点头,女豹子,也亏得秋云想得出。
“这次多亏了雪儿,若不是它把我驮上峰顶,我还找不到新的茶树呢。”
“有新茶树?”爹顿时来了精神,“走,带我们看看去!”
“爹,不急的,”夏青云笑着劝道:“先让华云陪您在湖水里泡泡腿,这湖就是以前七星泉下的池塘。泡上几次,您的腿就能好利索了。”
“那是,那是。”爹忙不迭地点头。
“早点儿好了,早点儿上山开荒。对了,这育苗也得抓紧,要不咱们以后还跟以前一样,晚上就进来干活,赶开春前把茶苗都准备好,别耽误了时节。”
娘笑道:“瞧你爹,就是个劳碌命,让他闲着倒难受!”
夏青云道:“华云,你带爹去湖边,我和娘还有秋云先去茶园里转转。”
一家人兵分两路,雪儿跟在夏青云身后,形影不离。
秋云脚步轻快地走在前面,可刚一来到新茶树旁,她就惊叫起来。
“娘,姐姐,快来!青儿她们好像生病了!”
青儿是她对那九条竹叶青蛇的称呼,秋云经常在茶园里育苗采茶,和九条青蛇早已成了要好的朋友。
可眼前的青蛇们盘在茶树下一动不动,昔日漂亮的金色眼睛上蒙上一层白雾,蛇身也由碧绿转为暗绿,显得暗淡了许多。
秋云心疼地蹲下身,伸手就要去抚摸。
“秋云,别动它们!”夏青云忙叫住她,“它们应该是在蜕皮,这时候切忌惊动,过几天它们就会自己从蛇蜕里钻出来。”
以前,青蛇们都是找个隐蔽的地方褪去蛇蜕,不知这次为什么都聚集在新栽种的茶树附近。
“喔。”秋云小声答应着,生怕惊扰了沉睡中的青蛇。
“姐,这些茶树都是什么品种?制出的茶可有白牡丹好喝?”
秋云小心地跨过青蛇的尾巴,走近一株茶树端详。
夏青云陪着娘走到树前,捏住两片芽叶的叶柄,轻轻一扭,再一提,将它们摘下来放在手心。
“这株茶树叶子椭圆,叶头梭尖,芽叶黄绿色,叶毫也比大白茶少许多。它的名字叫做黄旦,也叫黄梭。用它制出的茶,冲泡后汤色金黄,有奇香似桂花,便称作黄金桂。”
“这名字起得真好,听着就金贵!”娘像抚摸孩子似的,轻轻摸着黄旦茶树的枝条。
“那这一棵也是么,不过芽叶的颜色比它要红些。”秋云指着旁边的一棵茶树问道。
“这棵不是黄旦,它叫红心铁观音。它的叶子尖儿都稍稍往一边歪,略向下垂,因此也有个诨名叫做‘红芽歪尾桃’。你看,它的芽叶是发紫红色的。”
夏青云摘下一片嫩芽,放在手心和黄旦比较。
娘在一旁道:“我看它叶肉肥厚,浓绿光润,似比那黄旦要皮实些,指定好侍弄。不过,我猜它的茶叶一定没有你说的黄金桂那么香。”
“娘,这你可猜错了。”夏青云笑道。
“红心铁观音天性娇弱,好喝不好栽。更奇特的是,栽种在不同地方,或是不同时间摘下,或是制茶手法稍有差异,制出的茶叶香气都不同呢。”
秋云问道:“那它的香气是什么样的?”
夏青云道:“铁观音的香气有很多种,但如论上品,则应如兰花般清幽,而且馥郁持久,韵味悠长。”
“姐,听你说的,我好想现在就品尝一下呢!”秋云神往地叹道。
夏青云笑道:“不只这两种,那边还有绿雪芽,水仙,黄芽,正山小种等等,都是极珍稀的茶树品种。可制出云顶甘露、雪芽银针、金骏眉等极品好茶。”
夏青云领着娘和妹妹,一株接一株地仔细查看、分辨、讲解。
和风煦煦,母女三人走在青翠欲滴的茶树中间,心中一扫昨日的阴影,满眼满心都是对未来的美好憧憬。
此刻的军帐中,烛光跳动,偶尔爆出一个烛花。
镇远将军独自坐在桌旁,手里摩挲着一支黑色的利箭。
箭头四面带棱,箭柄密布着无数倒刺,单单看上去让人头皮发麻,倘若被它射中要害,不死也得丢掉半条命。
然而,这支箭正是从他身体里拔出来的。
上一次遭人暗算,一箭穿胸,距离他的心脏堪堪只有半寸的距离。
他强撑着最后的力气,才爬到那个山洞里。若不是遇到她,现在恐怕已经魂归西天了。
镇远将军抚摸着箭柄,这里,是她的手曾经握过的地方。
他喃喃地低语着:“青云,我回来了,我好想你。可是,我最想对你说的话,如今却不能说,不敢说。”
取过纸笔,他借着摇曳的烛光落笔疾书,笔迹清秀而峻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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