现在都不用杨延顺开口了,书记官将冯老婆子所诉的话一一记录下来,末了还帮她写了一张状纸,让其签字画鸭。当然,冯老婆子是不会签字的,按了一个手印完事。这才呈到杨延顺的案上来。
他这才明白,百姓击鼓鸣冤还要写状纸,跟后世的起诉书差不多。
经过文人的润墨,状纸上罗列的一桩桩一件件实在是令人发指,杨延顺尽管已经知道了事情的全部过程,但在看到这份状纸的时候,还是忍不住怒火熊熊,拍案喝道:“是可忍,孰不可熟。冯奶奶你且放心,本官一定给你一个交待。”
“多谢青天大老爷为民妇做主!”冯老婆子一哆嗦,又从椅子上滑了下来,跪地磕头。
“青天大老爷做主哇!”堵在门口的众百姓哗哗的跪了一地。杨延顺连忙起身下堂去,将冯老婆子扶了起来坐好,说道:“诸位快快请起,莫要折杀本官了。”,他双手虚抬,众百姓这才起身来。
杨延顺站在堂中,说道:“百善孝为先,如此多行不义之辈。必当严惩,绝不姑息。书记官,你给众百姓说说看,不孝之罪,该如何处置!”
书记官连忙站起来,拱手说道:“回大人,不孝为十恶不赦之列,自隋唐以来,皆为重罪,我朝犹甚。制曰:诅欲令死及疾苦者,皆以谋杀论。冯老婆子早年丧夫,其女冯氏桂兰自嫁入周庄后便从未尽过孝道,是为不善事父母者,已为重罪,后又被女儿女婿使人殴打,险些跳入护龙河,若非众百姓力劝,只怕此时业已身死。故,其女儿女婿当以谋杀罪论处,按律当斩。其子冯得伦,母在,为人子就养无方,出告反面,无自专之道。而有异财、别籍,情无至孝之心,名义以之俱沦,情节於兹并弃,稽之典礼,罪恶难容。二事既不相须,违者并当十恶,按律当笞五十,流放三千里。其媳李氏芳芳,撺掇丈夫弃家婆,而无所养,致其流离失所,老无所依,是为不孝,按律当笞五十,刑二年。”
就在这会儿的功夫,冯老婆子的一双儿女、儿媳、女婿俱被带了上来。他们四人一进得堂来,见到坐在那儿的冯老婆子,俱各一震,全被跪了下来,口称“冤枉”。
杨延顺冷笑一声,走到堂上坐好,喝道:“抬起头来,让本官看看你们这狗心狗肺的东西长什么样儿。”
堂下跪着的四人连忙抬起了头,杨延顺看了看,只见那两男两女,也不知道谁是女儿,谁是媳妇,更不知道谁是儿子谁是女婿。
“大人,这便是我家那逆子冯得伦,这是我女儿冯桂兰……”冯老婆子一见到这四人,便气得浑身直抖,一一将其四人的姓名道了出来。
冯得伦长得一副老实巴交的样子,年约在四十开外,皮肤黝黑,圆脸大口,长得是浓眉大眼,颌下无须,身着一套灰黑布衣,正可怜兮兮的望着杨延顺。其媳妇倒是长得极为标致,略施粉黛,约在三十开外,鹅蛋脸,柳叶眉,只是下巴尖瘦,颧骨高高,生得一副刻薄之相。已是半老的人了,却穿着一身淡绿色褥裙,着披帛,系环授,身材窈窕错落有致。
女婿却是一副商贾打扮,跟冯得伦岁数差不多,白面无须,脸孔狭长,眼睛小小。杨延顺看了一眼便转过头去,又瞧另一位冯桂兰,看到这副容貌,杨延顺不禁摇头叹息,卿本佳人奈何不孝呢?模样清秀,面相精致,实为一落落大方的小家碧玉,虽然年纪也是三十好几了,却比冯得伦的媳妇儿看起来要年轻好几岁,着深褐色大袖裙,无论头饰耳饰等都精美异常。
杨延顺抓起惊堂木一拍,喝道:“冯得伦,冯桂兰,周全,李芳芳,冯奶奶告你们不孝之罪,如今状纸业已呈了上来,你们认罪否?”
“冤枉啊大人!小人自幼为母亲抚养长大,如何会待薄母亲?都是小人娶了一个这么一个歹毒的女人,经不住她不住的打骂,千不该万不该将我那苦命的老母亲赶出门去。”冯得伦吓得胆颤心惊,不住的磕起头来。
那李芳芳一听,顿时不愿意了,哭骂道:“你这死鬼,若不是你这亲娘处处刁难于我,我会如此待他么?青天大老爷呀,你可要为民妇做主呀!”
“住口!”杨延顺一拍桌案,喝道:“我朝以孝义治天下,你这薄情寡义的恶妇还敢要此狡辩么?纵然婆媳关系不和,却也不能作为你将其赶出家门的借口。如今你婆婆已将你告入了公堂之上,本官只问你一句,你知罪否?”
李芳芳一颤,伏下头,泣声道:“民妇知罪!”
“很好!”杨延顺强压下心头的恶气,又看向了周全、冯桂兰夫妇,厉声道:“你二人之罪孽犹重,竟然使人当众殴打自己的亲娘、岳母,你们知罪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