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以一种极其愉悦的心态迎接了使臣——波兰使臣们对玛戈王后的容颜、身姿与衣着赞不绝口,在她用拉丁语回应了使团中的主教后更是将她誉为“善于雄辩的密涅瓦(罗马的智慧女神)”。
也许这种说法也有恭维的成分,但直白地说,波兰人看鞑靼人是野蛮人,巴黎人看波兰人也是野蛮人,一百年前如此,一百年后也是如此,他们简直想象不到还有如同蒙特斯潘夫人这样完美无缺的女性存在——虽然在身份上无法与玛戈王后相比,但她一样能够用拉丁语吟诵最新的诗作,甚至说波兰语——波兰语在十六世纪的时候才形成体系,她却可以毫无阻碍地与波兰使臣对话。,
国王与王后领舞之后,就和蒙特斯潘夫人连续跳了三次,紧接着,蒙特斯潘夫人欣然接受了波兰使团的首领安齐亚的邀请,据后来安齐亚说,他就像是和一缕馥郁的微风,灵巧的鸟儿或是璀璨的光流跳舞,他简直不知道自己身在何处,为何而来,甚至忘记了所有尘世的烦恼,包括他的使命与名字。
其他的使团成员也惊讶地发现,他们突然受欢迎起来了,虽然女士们无法邀请先生们跳舞,但这些聪明人怎么会看不懂她们的暗示?在连续跳了一个多小时的舞后,他们大汗淋漓,精疲力竭,一口气喝了许多甜美清冽的起泡酒,对习惯了烈性的“生命之水(波兰烧酒)”的波兰人,这种起泡酒和山间的泉水没什么区别。
蒙特斯潘夫人看他们喝了酒,就带着他们来到赌桌边——对于一群原先就不擅长计算的人来说,复杂的纸牌游戏没一会儿就让他们掏空了钱囊,蒙特斯潘夫人见了,就带着他们去玩骰子,掷骰子看似是一种需要运气的游戏,但事实上他们的对手也是蒙特斯潘夫人做了安排的,他们先是赢了一笔,而后又开始不断地输,这时候有一两个人已经有些清醒过来了,他们走到台球桌边,希望能够用这个游戏打发接下来的时间,但他们不知道,在宫廷里,任何游戏都是要下注的,他们还是输了一大笔钱。
最后他们的周围终于平静了下来,他们才惊骇地发现,他们每个人大概都输了几百里弗尔甚至几千里弗尔,波兰是一片广袤的平原,除了出口黑麦、小麦大麦与燕麦之外几乎就没别的贸易项目,就算是如安齐亚这样的大贵族也可以用五万里弗尔买到他们的一张选票,这笔钱对他们来说不是支付不起,但也可以让他们难过好一阵子。
但就在他们垂头丧气地回到他们的房间后,发现他们的床铺上都摆着一个丝绒钱袋,里面装着两倍于他们今晚欠款的金路易,波兰人顿时又是兴奋又是惊讶,他们一开始猜测那个人或许是孔代亲王,但安齐亚嗅闻了一下钱袋上的气味,确定上面的气息与蒙特斯潘夫人的十分相似。
若是别人也就算了,但欠下了这么一位活生生的维纳斯的债,这些先生们可不太愿意,只是安齐亚有幸单独拜望这位夫人的时候,这位夫人笑着向他引荐了奥尔良公爵。奥尔良公爵与这位奥博尔林斯基的后人谈了什么无人可知,不过之后波兰使团的人就开始失去了控制一般地肆意挥霍、四处享乐是所有人都能看到的事情。
让路易发笑的是,奥尔良公爵看似给了波兰人许多贿赂,但这些贿赂不是变成了赌桌上的筹码,就是变成了葡萄酒与美食,又或是珠宝、丝绸与瓷器、玻璃器皿,而这些东西大部分都是来自于王室领地,波兰人等于左手拿了贿金,右手又把它们还给了国王和公爵。
他们之中有不少人在离开前依然欠了不少钱,不,不仅他们,还有那些仆从与翼骑兵,他们虽然没有资格进入凡尔赛,但他们也一样沉溺在了各式各样的享乐里,几乎无法自拔。
“我必须说我对您感激不尽,”安齐亚激动地对蒙特斯潘夫人说道:“我差点犯了大错。”
“哦,先生,您可千万别那么说,您是一个慷慨的人,那些骑士也是值得称赞的好小伙子,”蒙特斯潘夫人轻轻地摇了摇扇子:“而且我也得到了您的回报。”
“只是一些小麦和黑麦罢了。”安齐亚无所谓地摆摆手,波兰的施拉赤塔占据着国家百分之七十到八十的耕地,而且为他们耕种的不是农民,而是农奴,也就是说,他们只要留下微薄的,让那些可怜人勉强能维生的豆麦就行了,所有的产出都可以说是他们的,蒙特斯潘夫人甚至不是索要,而是购买小麦,这样的要求就算是安齐亚名下的五十个村庄也能满足,更不用说是他的家族了。
其他的使团成员也一样听闻了这个好消息,能够用明年与后年的一部分收获来抵偿在凡尔斯的欠款,对他们来说易如反掌,他们一边称颂蒙特斯潘夫人的美貌与仁慈,一边也在暗地里嘲笑她的愚蠢,因为若是她直接去波兰购买小麦,花销的钱可要比他们的欠款少多了。
他们不知道的是,就在他们与孔代亲王以及其长子离开凡尔赛的第二天,蒙特斯潘夫人就得到了国王的赏赐——一座小行宫,位于大运河的末端,人们称它为特亚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