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郡主盯着母亲:“您是在……在责备陛下,还有父亲,给我筹备了太多嫁妆……您是认为,他们因为忌惮亚里克斯,所以就将您的功劳全都记在了我的身上……所以才能问心无愧地对亚里克斯不闻不问……吗?”
奥尔良公爵夫人没有回答,却将头转向一边,这无疑是给了大郡主一个肯定的答案。
大郡主不敢置信地坐在椅子上,面孔麻木,手脚冰冷,她知道自己的嫁妆不但媲美大公主,甚至还超过了一些,路易十四还开玩笑地说,那是因为国王不如奥尔良公爵有钱。在得知她要嫁到普鲁士,而不是一个法国人的时候,也有大臣们为之抱怨不休,因为这实在是太大的一笔资产了。
但,她没想到自己的母亲竟然也会这么想。
房间里的沉默持续了很长一段时间,大郡主心中思绪万千,又像是空白一片。她试图如她学习到的那样去分析奥尔良公爵夫人的想法,当然,奥尔良公爵夫人和特蕾莎王后一样,也是一个外国公主,但她没有特蕾莎王后那样幸运,奥尔良公爵并不爱他,也不像路易十四那样自制,他虽然是个勇敢的将军,忠诚的弟弟与臣子,但也是个过于风流不经的混蛋,他并非不尊重妻子,但也经常无意识地漠视和疏远她――尤其是在卡洛斯二世求婚的事情发生之后,他气恼于自己的妻子竟然会如此对待他们的女儿。
这……当然不能责怪奥尔良公爵夫人,但也很难责怪奥尔良公爵,因为此时的大部分男性都是如此,像是路易十四和莫特玛尔公爵这样的才是异端……但对于心思敏感的奥尔良公爵夫人来说,她认为十分正确的选择,经历了十几个痛苦的夜晚做出的牺牲在丈夫这里不但一分不值,还成了一桩不可饶恕的罪过――她直接被剥夺了女儿的教育权。
就连陛下也认为这是她的过错,如果奥尔良公爵夫人与自己的两个兄长之间还有牵系,就像大公主与王太子,那么她或许还会觉得有依仗,但不说查理二世与约克公爵对亨利埃塔几乎毫无感情,就算有,亨利埃塔做下的事情也足以让他们对她翻脸了。
“看来这件事情确实不能怪您。”最后大郡主说道:“但是不是要随驾,我还是请您多加考量,不是为了我,而是为了亚里克斯――您要明白,无论陛下,还是父亲,现在对您都无所求,您呢,恰恰相反,如果您留在凡尔赛,藏在房间里,他们对您的印象就更加淡薄了,而一个让国王感到陌生的女士,是很难为自己的儿子求得什么的――您该知道有多少人愿意用成箱的金币来换取这个机会……为了亚里克斯,您更应该高高兴兴地出现在父亲和国王面前,这样……这样,等到我出嫁之后,您再提起亚里克斯的事情,我保证您会得到一个令您满意的答案。”
“你要做什么?玛丽?”奥尔良公爵夫人问道:“不,你什么也不必做,这都是我的错!”她绝望地嘶喊道:“我爱亚里克斯,但我也爱你啊!你是我的女儿,也是我的骨血!”
“我知道,妈妈。”大郡主说:“所以我只是……有点失望。”说完,她就转身离开了房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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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郡主没有食言,反正随着正式缔结婚约的日子日渐临近,国王对她愈发宽容,哪怕是在巡游的第一天。
她,国王和奥尔良公爵坐在同一部马车上,值得宽慰的是,奥尔良公爵夫人也如大郡主期望的那样,默默地登上了随驾的马车。听了大郡主的话,路易忍不住给了弟弟一个责备的眼神,说起来,还是因为奥尔良公爵有些过于混账――国王是没办法亲自去抚慰奥尔良公爵夫人的,不然就凡尔赛宫的流言传播速度与程度,第二周他们就能听到整个法兰西的人信誓旦旦地说国王与奥尔良公爵夫人有暧昧关系了,这是路易绝对不想看到和听到的事情――所以他可以理直气壮地瞪自己的弟弟。
奥尔良公爵摸了摸自己的脸,他可以发誓说他是真的没想到奥尔良公爵夫人的想法竟然会如此古怪而扭曲,他当然爱自己的儿女,这段时间他看上去更偏爱大郡主也是因为大郡主就快要出嫁了,他们之后可能要十几年,二十年才能重新相见,他当然会尽可能地多多寻找机会与女儿相处,至于儿子,他还是个婴孩,奥尔良公爵不觉得他能和自己有什么共同语言――要说忌惮吗?也有,但王太子小路易和他之间的年岁差太多了,等他长大,王太子的势力早已稳固,奥尔良公爵一点也不觉得那个臭烘烘的小子能够成为第二个加斯东。
他不让宫廷中的人过多地提起亚里克斯,也是因为他觉得过早地将亚里克斯放在人群的视线中央不是什么好事――宫廷中居心叵测的人太多了,他们或是利用,或是谋杀一个孩子不会有任何心慈手软的可能,别忘了就算是王太子小路易,也差点被他们变成了一柄刺向路易十四的匕首――他都打算好,等到亚里克斯再长大一点,不会轻易夭折了,再把他送到奥尔良去,但这样,奥尔良公爵夫人更是会以为他为了避免国王的猜忌,而有意放弃长子了吧。
奥尔良公爵不雅地呸了一声,“我会去和亨利埃塔谈谈的。”他说:“我真不明白她怎么有这样的奇怪念头。”
单就亚里克斯是他的儿子,奥尔良公爵就坚信国王陛下绝对不会让他沦落到尘埃里。
“我大概可以猜到一点,”路易说:“不过这不是什么大问题,等到巡游结束,我会给她一个答案的。”
奥尔良公爵笑了笑,“不,哥哥。”他说:“我知道您会给她一个什么答案,但我也有我的想法啊,您要先听听我的。”
“嗯,好的,我会先听听你的。”路易说,并不那么放在心上,反正他相信菲利普就像是相信自己,然后他看向窗外:“啊,”他说:“我已经看见修道院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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圣日耳曼昂莱,正是故事一开始的时候,路易十四与王弟,王太后,以及英国的王太后及亨利埃塔公主一行人,狼狈不堪,心神俱疲地从爆发了投石党暴乱的巴黎逃出来后选择的落足点,这里因为有国王驻跸,甚至还有几年被称之为法兰西的都城,只是路易十四,马扎然主教和王太后谁也没有承认过。
在投石党暴乱的那几年,波旁王室在圣日耳曼昂莱的日子可不太好过,王太后要典卖衣服才能维持王室必须的支出――他们还解雇了很多仆人,直到富凯到来之后情况才得以慢慢好转,路易想起了他第一次见到富凯的情景,那时候的富凯正是意气风发的好时候,他还给国王带来了一件漂亮的新衣服――路易不能确定他是否后悔过,但他确实没给过这位财政总管什么机会,毕竟那时候他太穷了,穷到必须将良心暂时搁置的地步。
与第一次逃亡时来到圣日耳曼昂莱时不同,这次他们不但更快――因为从巴黎和凡尔赛都有水泥大道辐射到圣日耳曼昂莱,更轻松,更愉快――也更受欢迎了。路易这里才说看到了修道院,也就是修建在圣日耳曼昂莱宫殿旁边的那座,就听到了人们的欢呼声,圣日耳曼昂莱的人们要么聚集在道路两侧,要么骑着马,驴子或是骡子,跟在国王的车队后方,或是更远处的荒地里跑着,灰色的道路上也零星出现了花瓣,树木上悬挂着缎带与纸条,纸条上写着上帝保佑国王之类的话。
路易接过侍从从树枝上摘下的纸条,拿给奥尔良公爵与大郡主看,三人不由得都是微微一笑。
等到了圣日耳曼昂莱,市长和一概官员,小贵族们更是奉上了一个大到双手展开才能拿住的银盘,献给国王陛下,银盘上的浮雕描绘了路易十四获得的三次大胜――佛兰德尔,荷兰与对异教徒的大会战,国王欣然接受,又有圣日耳曼昂莱教堂的大主教与教士们上前,迎接和祝福他们的国王陛下。
“上次我们来这儿的时候,”奥尔良公爵悄声对大郡主说:“我们还以为这里的人都死光了。”
大郡主连忙用羽毛扇子挡住了脸。
然后国王和王弟上了马,大郡主和蒙特斯潘奥尔良公爵夫人等贵女上了抬轿,就继续往里面走。路易仔细地端详着一路上的景色――与其他城市一样,圣日耳曼昂莱宫和修道院都在丘陵的高处,城区位于它们的下方,所以现在虽然已经能够看到了,但距离抵达还有一段路程,路易如此仔细是因为虽然他离开后没有再来过圣日耳曼昂莱,但因为这个地方距离巴黎和凡尔赛都很近,近到国王的任何旨意都会立即覆盖此地的地步,所以这个地方应该和巴黎,或是凡尔赛那样,不存在哪怕一点混乱或是阳奉阴违的蛛丝马迹。
重新修缮和铺设的道路、广场和城墙,非常平整,两侧都有泄水的沟渠――数百年后会有人抱怨这种平整的地面失去了古老的韵味,但对于生活在这里的人们来说,不会有凹坑,不会有凸起,也不会积存雨水,泥垢和粪便,又结实又平坦的地面,简直就和上帝赐给的一样完美无缺,据说它们还能用上好几十年。那些走路的,骑马的和驾驶马车的人,可不会觉得用石头子儿填充的泥路能够比这个更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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还有一章看来要明天啦,我明天上午直接加更在本章,别忘记看啦,谢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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