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个人影冲倒在屋里的地上,蜷曲成了一团。
柏夜吓了个激灵,半天才惊讶地喊出声来:“小乙?怎么了这是?”
地上的人正是驿兵乙弛。他吃力地翻过身来,咬牙举起了右胳膊。
他的前臂竟然全部塞进了一朵巨型花萼里。
“小夜,你倒腾来的鸟粪,不行。害死我了。”
芳邑,大屋
云顶湖边的大屋里,一群身形剽悍的中年人围在长桌前面面相觑。
这些人都是澜国大帅白长岌当年的部下。二十年前,柏夜的父亲曾和他们并肩打天下。
那时,江家族长还是少东家,如今的大帅刚刚升任羽林军都统领,当今圣上那时还是三皇子。柏夜的父亲年纪最小,却和他们脾气相投,甚至拜了把子。
直到大城一役。
柏夜的母亲中伏难产过世,父亲悲愤中身受重创,只剩一丝神识护体。长老们设法把他的身体寄放在旧镇的隐秘灵源中,一直维持到现在。
柏夜的父亲就是有一种魔力,尽管他是纯血西陆人,尽管他是世人口中的“魔王之子”,但芳邑的小叔叔们却死心塌地地追随着他,即便变成那副模样,也还是义无反顾地守护着他。
那场战役之后,小叔叔们在大帅的默许下,眼都不眨地抛弃了叱咤战场的荣耀,隐姓埋名隐居在芳邑,照顾着灵源法阵的运转,照顾着柏夜长大成人。
陪着柏夜成长的小叔叔们,此刻却个个眉头紧锁。
抱着面色苍白的乙弛,柏夜也不再像往日般恬淡自若,说话都有些磕磕绊绊的。
众人好半天才搞明白,乙弛是被菜田里的杂草暗算了。
半个月前,柏夜给安伯的田里施了鸟粪积肥,这两天忙着倒腾洞库就没再侍弄。
歇假回来的乙弛被姐姐打发去帮忙,没想到竟意外地发现田埂上多出了一丛陌生的巨大灌木。
那里每日都有人经过,想是生长极快,才没被邻居及时注意到。
乙弛敏感地察觉出这丛灌木的周围,不时弥散出少量灵力。
富含灵力的植株,在整个东陆都很少见。他一时好奇,便凑过去查看。
哪知刚探出手,那灵株所有的叶子全部猛然乍起。不知怎地,右手就被这颗突然弹出来的巨型花萼给咬住了。
幸好他反应机敏,立刻强忍剧痛运功抵御入体的灵力。同时用柴刀斩断了粗大的花茎,托着大花慢慢一直捱到柏夜家门口才倒下。
乙弛的选择是对的。柏夜果然认识。
他一眼就认出这棵灵株在笔记里被记作“铁萼食人花”。
花如其名。笔记中写得清楚,铁萼食人花会主动攻击经过的动物。一旦咬住目标便会收紧花萼,释放出的木系灵力夹杂着麻痹毒素,中者立僵。之后便会被残忍地一点点肢解吞噬,消化干净。
本来乙弛及时斩了花茎,已经断了注入带毒灵力的渠道,花萼也不再动了。
不过柏夜翻遍笔记也没找到破解的办法,一时着急,便想靠蛮力硬掰开花萼。
哪想得到这花萼越受外力咬合越紧,铁齿里残留的毒素也一点点挤进了胳膊。
乙弛的灵力修为并不算高。眼看兄弟脸色瞬间发白,柏夜慌乱间抄起书桌上的玉制砚台塞进去,才勉强卡住了双萼。
从挨咬到现在短短时间,坚硬的玉砚两端已经龟裂粉碎,铁萼却大有不合拢上誓不罢休的架势。
这伤势颇为怪异,木系灵力和毒素混在一起,在血脉中左冲右突。用毒经验最丰富的巴泓叔叔检查了半天,也是毫无头绪。
“单纯中毒还好办,这灵株是怎么把灵力注进身体的?”托腮发问的是索叔叔,他蜷曲的焦黄胡须快被捋直了。
小叔叔们都是体术高手,充沛的灵力大幅强化了筋骨气力。但却没人会秘术,对调节化解灵力不大在行。
精研秘术的长老们尚在闭关。不过看着乙弛的状态,是决不能再耽搁的。拖久了,经脉必然会受到严重的损伤。
真出了什么事,乙弛的娘,是谁也惹不起的。
胡子叔在人群中很是显眼。他比旁人高不止一头,宽厚也不止一倍。稍稍缓过神的柏夜有心躲闪,还是逃不过他凌厉的眼神。
“光想着用蛮力解决问题?脑子呢?”
柏夜深深埋起了头,心里却忍不住默念:还不是您说过的,绝对力量面前,一切计谋都是笑话……我只是力还不太够罢了……
现在花萼的硬齿已经深入肌肉,不知道齿内还有多少毒素,谁也不敢再硬来了。
巴泓叔忽然抬头,蹦出几个字:“蝴蝶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