目光交错,眼里燃烧着打斗的欲望。哢,拔出了一小截的大刀,左思右想,最後还是选择入鞘为安。一个有辫子的番鬼佬?其中一人高举信封,尽力找准了照明的光,大约想要努力看清楚上面的重要资讯。视线终於落在了收信人上,脸上闪过一丝难以置信的小讶异,便将信交与另一人。两人轮流鉴别,你看了,我又看,仿佛都对自己的视力不放心。几番折腾下来,信封也就起了皱纹,梵高松开拳头,双手抱於胸前,不屑地瞪着这两个傻蛋。
“我说,两位该不会是不识字吧?”
“喂,谁不识字。说谁呢,还不就是……那个、那个什麽嘛。”
“就是,就是那个什麽什麽嘛。”
回答得含糊其辞,犹如虚弱的自我辩护。梵高耸一耸肩膀,表示并不关心他们的文化水准究竟有多低,只要肯归还信件即可。但,到手的东西,即便是一张废纸,那小辫子也是不愿物归原主的。他们认定了:这里我说了算。
“现在,我说了算。信,拿来。”
不是闪电,亦非流星,冰冷的剑出鞘了。剑身引发的强大气流,竟将梵高推出若干米之外,鞋底与沙土擦出了极粗鲁的嚓嚓声,这令他很不习惯;剑身的夺目炫光,能使人产生短暂失明的错觉。两个小辫子的脖子分别感受到了来自剑身的温度——尼玛,这也太凉快啦。只不过是一封信罢了,又不是银子,即便真的是银子,在侠义之剑的谆谆教导下,将其双手奉上最为符合宇宙规律。
信,被识时务的公务员当作见面礼孝敬那位不知从哪儿冒出来的蒙面大侠。英雄莫问出处,一剑在手,走遍天下,这绝不像是美丽的传说。梵高看呆了,再一次双手握拳,摆出一个下一秒就出击的姿势,但跃跃欲试的表情很快就暗淡下去,无奈,被迫收工。叹息着,摇着头,太次了,什麽自由搏击,简直就是不堪一击。
“大侠,请问你最近缺徒弟麽?不妨考虑一下我。”
“嗯哼,大侠?徒弟?不怕死?”
蒙面大侠双目炯炯有神,快速扫视一眼到手的信封,甚是满意,又上下打量梵高,红发蓝眼,脑袋後面拖着一根俗气的长辫子。初次见面就学人拜师,年青人,你太轻浮了。梵高却腼腆地缓缓走了过来,心中暗暗欢喜,用如此专业的眼光关心我的身体,看似有戏啵。
每一步,脚下的沙土都发出低低的呻吟,似对每一次踩踏作出特别的回应。梵高觉得这样刚刚好,漫步在江边,就该这个样。
“鬼、鬼,有鬼啊。”
鬼字一出口,两个没用的废柴,吓得抱住了脑袋,哆嗦着原地趴下,身上的配刀慌慌张张地叮叮当当响个不停。这两只摇尾乞讨的小狗狗,完全失去了公职人员应有的仪态。
鬼,究竟长得什麽模样?梵高来了兴趣,红辫子轻快地舞动。那白影青烟一般与梵高擦身而过,柔软的黑发丝掠过梵高的脸庞。无色无味,性别年龄不明,更看不清容貌。但,白衣黑发的形象深深地铭刻在梵高的心中。噢,这一位应为女性。理所当然的,鬼在梵高的心里也因此平添了一缕柔情。温柔的发丝,无味的低调姿态,这就是鬼。
蒙面大侠显然不这麽认为,眉心一紧,手中的剑果断改变了方向,直对准那飘渺的白影刺去。配合今晚的月光,剑尖仿佛具有了超级强大的自发光功能。隐隐的,高高在上的月亮与细长的剑锋之间形成了某种相互对应的奇妙关系。
这一剑倘若刺中了目标,和鬼打个招呼,谈谈理想,聊聊人生的心愿岂不是要被刺破了麽?莫名的,梵高动了恻隐之心。大叫,不要杀她,遂飞身扑向单薄的白影。但,洁白的影儿似早有察觉,感受到一股来自梵高的暖意,悄无声息地侧身避开他。非但不躲避直逼心口的长剑,反而充满了蔑视一般主动迎了上去。
趴在地上的两个废柴,敏锐地觉察到,此地不可久留。使了个眼色,齐齐躬着背,三两下就滚得要多远有多远。尼玛,见死不救,所谓的公职人员真垃圾。梵高怒了,反身追去,一下擒住了其中一人,伸手就去夺那一把爱显摆的佩刀。
此刻,梵高的心中,有一个念想:先救人,再拜师。他甚至还一厢情愿地以为,只要自己的手中掌握了武器,例如临时获得一把沉重的大刀,叮叮当当地与那长剑胡搅蛮缠,或许还真能成就一番英雄救美的大件事。至於很有可能因此而得罪了准师父,他也提前想好了,到时候可以引用圣经中的相关知识,为自己开脱。整个救人行动的起因、过程、**、结局,快速地在头脑里预演了一遍。噢,分毫不差,大团圆结局。
梵高鼓起勇气,将明晃晃的大刀扛在肩上,十分英勇地冲了上去。丢失了武器的小辫子被迫停止了逃跑,胆战心惊地紧随梵高身後,追赶着自己的刀。
临近时,梵高就在鬼的身後,月光之下,细长的剑身,闪着寒光,仿佛已刺破了洁白的衣衫以及衣衫包裹的躯体——如果鬼和人有着同样的血肉之躯的话。剑身从鬼的後背露出了前半截,剑尖的眩目强光使梵高无法再度靠近,而不得不放下武器,弯曲一只手臂挡住光线。
“把信还给我。”
白得发蓝的影儿,不知用了什麽招式,从蒙面大侠的手中夺走了本该属於梵高的介绍信,轻飘飘地就上路了。一如来时,无声无息,无色无味。惨败的长剑,绝望地跌落在松软的沙滩上。那一句近乎哀求的“把信还给我”固执地朝向月光散播。但,月亮还是那个月亮,输了就是输了。
“有什麽好争的,不过是一封介绍信罢了,你们又不打算当传教士。”
胜负已定,梵高舒了口气,舍弃了手中的刀。及时赶到的小辫子,顺势将刀拾起,另一小辫子也闻讯赶到。梵高的话,犹如向夜空投掷了一枚深海炸弹,两个小辫子气得连肺都要涨爆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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