淑卿满心欢喜顿时化作空气中一粒尘埃。这一粒微小颗粒,轻盈落下。忽而感到一阵头晕目眩,她必须用手扶正身子,才能站立。心想:这一颗男人的心,真的就只住着姐姐一个吗?因这个自认为准备的猜测,她缓缓低下头去,抬起手,轻抹眼角——其实那里根本无泪。然而,哀伤的心情,逼迫她此时此刻很需要籍着这一个能获得片刻隐藏表情的机会,感谢这柔软衣袖,垂落时成了一面阻隔的屏障。她需要深深躲在这一道细软背後,无声怀想过往那些零散小碎片。终觉不能抑制般心情沉痛,原来过去他也曾那麽爱笑,他的眼里因装着姐姐而闪亮发光。
姐姐,你现在还看得见吗?你究竟是到达西方极乐世界,还是升上美好的天堂?
自从姐姐离开之後,就真的很少见到姐夫开怀大笑的模样了。淑卿也陪着变得默默起来,她何尝不怀念姐姐?如果一个女人的离去,连同一个男人的欢声笑语都统统带走。那麽,这一个女人就不得不令人又爱又恨了吧。想到这个,淑卿羞愧极了。
这怎麽可以?她是我最亲的人。额头坠落一缕发丝,这些散落的头发,是因为没有了姐姐的手来梳理,才变得这麽容易滑落麽?
头脑里,潘有度的笑容与姐姐弥留之际的特殊表情,交互作用,淑卿感到腹腔一阵剧烈翻腾,随即一股温热腥味浓呕吐物顷刻而出。
啊,她吐了。
“大件事啦,淑卿姐呕血了。”
不知是谁发现了这一片鲜红色,溅落於淑卿洁净手绢上。浅淡背景之上,一滩鲜艳夺目血迹,清清楚楚。淑卿随即整个人晕厥过去。
吉仔瞬时出现在淑卿身旁,从一个伙计臂弯中接过她。好明显,当先前那一位伙计松开手那一刻,吉仔一时承受不了超负重量,反而连连後退几步。他艰难站定,始终稳稳维持淑卿的姿势,使其不至忽然失去支撑而“啪嗒”倒下去。
从未试过,觉得自己长得实在太不够高大魁梧。他自然不会认为是淑卿较自己年长,身型体重都超过自己的缘故。他是决不肯承认自己在淑卿面前只不过是小男生一枚的。明明我就是成年熟透大男人,岂可随便放弃多年来认真经营的优秀形象呢?吉仔的内心世界究竟是有多麽神经质,或者也就得纵横交错难分难解得神经线才能区分得清楚——人家是网络结构,自然思维方式与别不同嘛。因有了这样得认识,吉仔忽而满怀信心,大大方方将淑卿揽过来。
“淑卿。”
全场那麽多饮食男女,那麽多兜来兜去伙计们,统统都听得清清楚楚,吉仔竟然在得到暂时扮演淑卿一条支撑拐杖得快乐事之时,立即将掏心掏肺喊了那麽多年得“姐”字省略掉。
啊,在抹掉了後缀之後,吉仔才第一次深刻感到自己正的是在用心称呼这一位早出生那麽些年月日的女人。他就是忽然间爱上了这一种没有束缚的称谓,管他的老板娘与小夥计,管他的优质剩女与低劣**丝男,管他的光天化日大庭广众之下。啊,就是要大声喊出来啊,从今往後,再没有姐。
“你,你在做什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