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美人身后侍立的宫女对小皇子安慰地笑笑。
刘彘放了心,抬腿往里走。自从父皇立大哥刘荣为皇太子的消息传出,生母王美人就有些阴晴不定。还是小心点为好,他可不想再被母亲大人用那种古古怪怪的眼神盯着看——很难受的。
大王氏斜斜枕在大靠垫上,一身裾袍素淡简洁。
但和服装风格迥异的是,王长姁把满头长发梳成极其复杂的发髻,以一种大幅度倾斜的形状山峦险峰般高高耸立在头顶,看得小刘彘一阵阵眼晕:险,太险了,堪称‘陡峭’!会不会随便一动就垮掉?那么高,不重吗?拉扯头皮的话,会不会很痛?
“彘儿,”王美人微睁目看了看儿子,又缓缓合上双眼,睡意一丝一缕地从低哑的话语中透出:“嗯……吾儿何事?”
“阿母,”小刘彘眨眨眼,将视线固定在对面人的额头以下。至于生母大人脑袋上那座似乎随时会爆发垮塌兼泥石流的高山,自动自发跳过……坚决无视:“阿母欲眠乎?先命南宫止琴,可好?”
王美人伸出手捏捏儿子的脸蛋,懒懒地笑笑:“吾儿不必。汝姊南宫之琴声,可意可闻,无须如此。”
“哦?”十皇子端出惊喜的表情,笑嘻嘻问:“阿母以为,南宫姊琴艺高妙?”
“高?尚有不及。妙?则可也!”王美人含笑回答。对女儿的技艺出众,她还是很喜欢的——聪明的女儿,总是母亲之出色的绝好证明。
当儿子的暗地里翻个白眼:说得跟真的一样,好像很懂行似的。
他可是在外面都听说了:他这个亲生母亲啊,除了姿色身段以外没任何能拿得出手的技艺。具体是哪方面讲的来着?好像是椒房殿,或者长乐宫,还是跟随父皇的那些官吏和郎官?
一张‘琴’价值多少?教琴师傅的束脩要多少?王家又不是家学渊博的世族,那家境别说琴了,恐怕一根弦都买不起——琴上有些弦非但是丝线,还是特种蚕吃特种树叶吐出的特种丝,要几贯钱呢!
贫寒人家的女孩忙于生计,干活糊口都来不及,哪来的闲钱和闲暇去练什么才艺?进宫后倒是有条件,但错过了学习的好年龄,在练习也顶多弄个不上不下。
‘嗤!反正你从没敢在父皇面前抚琴咯。’当然,这话只敢想,不能说。
刘彘一张小脸,笑得光辉灿烂:“阿母,次姊琴艺较之阿娇,孰高?孰低?”
王美人淡笑,不语,唯有一双眸子闪出讥笑和自傲——小孩子守不住话的;万一往长乐宫搬话,就糟了!
“哈,如此甚佳!”十皇子一副‘明白,了解’的知心儿子表情,击掌笑道:“阿母,阿娇琴艺拙劣,父皇太后尚赞誉有加。以南宫姊之技艺出色,宫宴典礼之上必可享誉内外,父皇太后定赏赐丰厚。”
王美人闻言一凝;神色不定间举手拢了拢衣领,似乎感到有些冷。
窃笑在小脸上一闪而过,刘彘皇子象所有这年龄孩子最经常做的那样,注意力转移了。指指榻边案上果盘里的柑橘:“阿母,柑!柑!”
漪兰殿女主人心不在焉地拿起几个柑橘,随手塞到儿子怀里:“给!”
抱着橘子,十皇子笑眯眯向王美人告退,乐呵呵地离开了母亲的起居室——可以肯定,他的麻烦解除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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刚踏进自己书房,小皇子刘彘一股脑把橘子全倒进乳母怀里:“呵,赐汝一尝。”
没多久,琴声消失了!
取而代之的,隐隐是女孩子的吵吵嚷嚷。声辩声?听上去似乎是南宫公主,好像还有阳信大公主,间或还有一两句是林虑的。
四肢张开,懒骨头似的瘫在虎皮上,十皇子从条案旁的食盒里摸出一块块点心。这些都是早上长乐宫派人送来的,孝敬了阿母一部分,又被姐姐们瓜分了不少——苦啊,自己真是太不幸了。
乐哉哉放嘴里一块,一口咬下一大半:啊呀!真香。长信宫的点心,甚至比椒房殿的还多还好吃。嘻嘻……
腮帮子一动一动,彘皇子心情愉快地听着二姐房间方向传来的哭闹,用只有自己听得到的音量骂一句:“蠢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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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特此通知:因气温风雨等问题,下一章的更新时间是下周一(11/16)。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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