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剩下还没找过的地方就只有这边了,真希望我的预感是错误的。”
里昂深深叹了一口气,沿着宴会厅后台漫长的回廊,朝深处慢慢走去。身下的脚步就像一个正在执行暗杀任务的特工一样,小心而轻盈,生怕因为发出一丝声音而被什么人发现一样。虽然里昂自问,今晚他并没有刻意避开任何人的耳目,他的一切行动都是在光明正大下进行的,但是内心的紧张还是让他浑身的神经都绷得紧紧的。
毕竟,他很清楚自己接下来要面对的到底是谁。
米诺克.艾力欧——他的亲弟弟,艾力欧家过去引以为傲的少主,一个将战斗升华成一种艺术,把军人的各种技能锤炼到了极限的,连洛基也甘拜下风的货真价实的怪物。
老实说,里昂从一开始就没有能够战胜米诺克阻止他要做的事的信心。但是身为艾力欧家的现在的少主,站在家族的立场上考虑,他却必须这么做。为此,这多年以来,他已经牺牲了太多的东西了,花费的大量时间和精力姑且不说,为了能肩负起这个身份,里昂甚至连自我也舍弃了,其中更包括了他对司徒月盈的感情。
因此,里昂无法原谅米诺克,无法原谅他为什么可以那么草率就决定将自己这些年来牺牲了那么多东西,做下了无数次觉悟,经过了无数次崩溃最后也咬牙坚持了下来才造就出来的局面毫不犹豫地毁掉。
这明明,已经是最好的结局了。没有造成一丝动荡,更没有损害任何一家的利益,甚至已经将彼此的伤害降到最低。米诺克还有什么理由不满意的?难道就为了尊重那些所谓的个人的意志就要置家族于不顾?
里昂真的无法想象因为一个人的自私而把首都的格局搅乱到无可挽回的程度,其原因只是想去拼一个两全其美的结局。这种宛如小孩子一般天真烂漫,成功率近乎为零,牺牲太大就像赌博一般的事情,里昂自问是做不出来,这一点,恐怕司徒月盈也是一样的。
他们都不想因为他们自己个人的问题而让家族在首都陷入尴尬的境地之中。
不是不想做,而是不敢做,不能做。
也许从艾力欧家的角度来看,只要能成功打破两家的订婚,再撮合里昂和司徒月盈的话,反而是一件不但能打击雷蒙家,还能对家族有着相当可观的利益的好事。退一步来说,就算不能撮合他们两人,只要能破坏司徒和雷蒙两家联婚,那么也是有价值的。可是,这件事却绝对不能交由艾力欧家的人来出面做。就算要做,也只能在暗暗底下动手。但是,不在明面上的手段,最终又能起到多少作用?所以说,以米诺克这种敏感的身份,是绝对不可以做这种事的。
至少,站在家族立场上的里昂,无法放任米诺克这么做,今天他之所以会来阻止米诺克,很大程度只是出于自己身为艾力欧家少主的责任,而不是当真自大到认为单凭他一个人的力量就能阻止到米诺克,毕竟,没有人比里昂更清楚,自己弟弟的可怕。
今晚这个宴会场上就算有人可以阻止米诺克,也绝对轮不到他里昂。
“虽然是这么说,但是,我始终还是……天真了一回啊。”走着走着,不知道怎么的,里昂就想起了前几天跟米诺克立下的那个赌约。
要是我赢了,你就回来继续当艾力欧家的少主。
要是你赢了,我就抛却家族的一切,单纯站在自己的角度任性一回,跟雷蒙家谈判。
看似只是为了将米诺克哄回来而立下的赌约,其实……在自己的内心的某一处,还是存在着些许的希冀,希望自己可以站出来,与那名为“命运”的东西,堂堂正正地抗争一次。只是,软弱如他,到头来都无法下定这个决心,而将扣下扳机的责任丢到米诺克的头上。
“我真是一个没用的哥哥啊……”连爱一个人最基本的资格都没有。连付出代价的觉悟也没有,只会一味期望上天降下转机,而不是靠自己的力量去改变。
想到这里,里昂的胸口猛然一痛,脸上的五官也变得纠结起来。脚下的步伐,也变得越来越小。就像有什么神秘的力量,正阻止着他向前迈进一样。
……
“难道是我多心了吗?”
里昂在走廊之内巡视了一圈都没发现异常之后,心里的压力稍稍舒缓了一些,同时也开始重新思考起米诺克的可能会开始行动的地方。顺便返程回宴会厅再作打算。
毕竟,现在距离宴会开始已经剩下很少时间了。该入席的主要人物应该都集中在宴会厅之中了,那么无论米诺克今晚究竟要做什么,那里都一定是他的主场。
想到这里,里昂不禁加快了两步。
刚经过了休息室的门口,里昂才一转身走出转角口,瞳孔就倏地一收缩,呆如木鸡地看着在距离他大约二十米外的走廊上地面上,正横七竖八地躺着四个身穿黑色西服的男子,背脊一阵寒意就上来了。
“艾力已经开始动手了?”只是一瞬间,里昂便下意识冲了出去。但是,当他与那几个躺在走廊地上的西服男子擦身而过的时候,里昂还是咬了咬牙,强行停住了自己的脚步,迫使自己镇静下来。开始蹲下身查看那几个男子的状况。
毕竟,与其贸贸然地冲出去,然后不知道干什么。倒不如先花点时间,了解清楚到底发生了什么事情之后再做打算比较好。
谋而后动一向都是里昂的办事风格。
经过了一番粗略的查看之后,里昂发现这四个男子都只是被人击晕过去了而已,并没有生命危险。而且看他们倒下的姿势,还有现场毫无打斗的痕迹,里昂肯定这四个人肯定是被人在一瞬间偷袭打晕的,在晕之前的一瞬间,他们本人恐怕都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