年后谢元阳便同他走近不少,谢元阳的意思,谢家的意思,他没有不明白的,他祖父晓得后也特意召他嘱咐一二,说走近些便走近些,诸事可听,凡事可讲,只分寸,务必切记。
祖父说的分寸,身为宁家嫡长孙,他自小所受教导所习圣贤,皆与分寸息息相关。
宁家在祖父的主事下,自来是四大豪门中最低调也最风平浪静的家族,倘若皇上最看中他祖父哪一点,他深知此为其中一点,且为最重要的一点。
要做到这个份上,与祖父自来所掌控的分寸绝然脱不了干系,他宁家也并非无夺嫡之心,只是他宁家相较夜谢莫三家,既无出过皇后之尊,亦未曾尚主。
时至如今,尚能立足于夺嫡四豪门之中占其一,靠的仅仅是他的天官祖父深受皇上倚重。
“让宁大少爷等久,实乃我的不是!”谢元阳一进门,便先告了罪。
宁同绍微笑起身,待谢元阳走进客座,两人再一同落座,他方道:“谢大少爷客气了!谢大少爷有事儿,尽管忙去便是,我这边,不过是闲来无事吃吃茶罢了。”
约是谢元阳约的宁同绍,迟到者亦是谢元阳,宁同绍这般言道,谢元阳听着,知是宁同绍给他面子,至于介不介意,以他对宁同绍的了解,应当多少有些介意。
据他所知,宁同季便时常因不守时而被宁同绍训斥,宁同季往往被训得欲哭无泪,只是宁同季也是记不住教训,下回该迟到还是迟到了,宁同绍对此也是无计可施得很。
此刻这般待他微笑满面,难保心里正骂着他。
“是我的错,是我的错!”谢元阳再次告罪,端起茶杯向宁同绍举杯:“以茶代酒,我在此赔罪了!”
“言重了,真无碍。”宁同绍笑意渐深,这回笑容中多了一两分真心,对知错能改者他素来宽宏,只是他这份宽宏,已然快被他屡教不改的二弟磨没了。
“明日今宁公主会到普济寺求缘姻,宁大少爷可去?”自小识得,深入频繁往来的日子也算不短,谢元阳没怎么绕圈,一口便将今日约宁同绍于状元客栈吃茶的目的道出来。
宁同绍敛起笑容:“我去做什么?”
“今宁公主已年十三,今岁再不必到内学堂上学,自元宵一过,夜贵妃娘娘便在为今宁公主挑选中意人选。”谢元阳一顿,见宁同绍脸色不变,他愈发直言道:“宁大少爷今岁亦是年十三,年岁相当,以宁家门第亦足以尚主,宁大少爷就未曾想过?宁天官就半点儿不曾思量过?”
宁同绍总算是明白谢元阳自年后便不顾阖京异样眼光非得与他深入走近的原因,笑了笑道:“公主之尊,下嫁之辈,必为人中龙凤,我一未有功名,二未有所成就,凭什么想?我年岁虽已十三,然做为男儿,此年岁算不得大,我祖父纵再远虑,亦不会过早为我思量。”
这是拒了,谢元阳了然于心,回以笑容道:“也是,宁大少爷与我皆在今岁刚上率性堂,今你我当以学业为重。”
夜宁两家同为夺嫡豪门,按理他不该与宁同绍说出这样的话来,但他既然说了,自有他的目的。
宁同绍在接下来与谢元阳的东拉西扯中,也一直在猜测着谢元阳与他说出这么一番不可能成的试探来,到底意欲何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