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改变了这对情侣的命运。”时空旅人听上去有些低落,将那本夹着枯叶岩的黑封皮旧书递还给了缔造者,并解释:“但是,这并不会改变这本旧书里的既成事实,而是会创造一个新的平行世界,也就是会创造一本新‘书’。”说着,时空旅人又将手里的红封皮的新书递给了缔造者。
“这新书里记载的就是新的平行世界的故事?”缔造者喃喃自语。
“是的。”时空旅人答道。
黑封皮的书是旧书,红封皮的书是新书。
黑封皮的书里的世界是无法更改的既成事实,而红封皮的书里的世界则是焕然一新的平行世界。
可是这本书为什么还是掉落在了悲剧的书架上呢?缔造者不由心想:我不是改变了罗密欧与朱丽叶的命运了吗?一切不应该以“从此,罗密欧与朱丽叶过上了幸福的生活”为结局吗?
时空旅人似乎猜到了缔造者的心思,解释道:“在旧书里,这对情侣的双双殉情化解了两大家族的世仇,但我改变了他们的命运,阻止了殉情,并让两人长相厮守,只是没想到,两大家族的世仇未能以罗密欧与朱丽叶之死化解,最终导致两大家族被双双灭族的惨剧,这对情侣也在家族之战中被害。”
“啊?”缔造者难以置信地翻开了红色封皮的书,其中夹着一片渐变蓝的水滴形书签,他翻到书签的那一页,读着那里横横竖竖的怪异线条构成的文字悲剧。
“那要怎么办?”缔造者从书里抬起头来问时空旅人。
“让我帮你吧!”“命运”的声音冷不丁冒了出来。
“命运”走到盘腿而坐的缔造者身边,附身在他身边坐下,并提议:“我们让更多的时空旅人来帮我们,梳理每本书里导致悲剧的原因,然后对那些书里的人与事进行实时监控,避免各个世界再生悲剧,因为我们不能让高尚者因为一次错误便受尽苦难。”
“命运”的提议获得缔造者首肯后,一群穿着灰袍的时空旅人凭空出现,似响应“命运”之声,向缔造者走来,他们一齐向缔造者示意臣服,道:“时空旅人协会将助您如愿,找到心之所向,以示感谢。”
“你们都按照我说的做,去寻找缔造者想要的和平。”“命运”霸气十足地指挥道,然后拉着缔造者起身,柔声说:“别再在这里独守空房了,到外面来看看你的子民吧。”
“什么?”缔造者感到胸口怦怦直跳。
缔造者突然觉得自己像是回到了小时候的校园,而“命运”就是那里唯一鲜艳的女孩,她在放学后的学校操场外发现了秘密花园,就来邀请自己一同前往。
那种惴惴不安又兴奋、欣喜的心情感染到了缔造者波澜不惊的内心。
片刻之间,怦然心动。
6
缔造者被命运带到了时间长廊之外。
那里的戈壁滩已是一番全新的景象——沙尘之上沿路开出了艳丽的花,林荫遮蔽了蓝紫色的天空,满眼都是正午阳光下掩映的绿意葱茏。
关键是绿树下竟还充满了各异的生命——有人,有动物,还有奇形怪状的生物。
“他们是‘情感’。”“命运”指了指那些奇形怪状的生物对缔造者耳语:“那通体火红的少女们是‘快乐’姐妹,有她们相伴,没有人会再感到悲哀。”
如前所述,伴随低维世界的生命而来的不只是命运、时间,还有情感。
命运用修炼成人的法术,将这些“情感”化作了人——“绝望”顶着一副似梵高《呐喊》里人物肖像的面孔,躲在一束包裹于银白色战甲下的光芒身后,露出脑袋怯生生地看着缔造者,倒也不失可爱。那道身披银白色战甲的光芒则是名为“希望”的勇士。
不过,缔造者没有看到郁郁葱葱的树丛里还躲着脑满肠肥的肉球——“欲”,和扭作一团正微微蠕动着的黑色粘稠物——“妒”。
缔造者满眼都是那些由“命运”幻化的人们,他们个个头顶花环,绚烂的衣摆在微风中翩翩起舞,动物们则全都睁着可爱的大眼睛。
“惊喜吧?喜欢吗?”“命运”满眼的万家灯火闪烁着,对缔造者介绍道:“‘情感’以外的生命都来自于尘埃,我叫他们‘尘’门人,‘尘’门人可以变成任何他们想要变成的东西,当然,他们不能变成你与我,也暂时还不能变成时空旅人和那些化作人型精灵的‘情感’。”
缔造者一时说不出话来,他本不想要任何人的陪伴,但看到那些生命个个对自己露出花儿般的微笑时,他又感到心里无比温暖。
“我不会让你再孤单了。”命运对缔造者说:“他们将称你为王,你是他们的缔造者,而我是你的——‘命运’。”
“命运”说着向缔造者欠身半跪以示臣服,那戈壁滩上的一众生物也齐齐半跪以示臣服。
缔造者只觉得浑身似被电流击中,酥麻的触感遍布全身,他仿佛焕然新生。
这是我的子民。
这是我的世界。
一切都是我的。
缔造者忽然觉得那些低维世界里的生命又算什么呢?他们是喜是忧和我有什么关系?他们会像我眼前的这些人一样真真切切地向我臣服吗?我为低维世界的生命做得再多,他们也不会知道我的存在,但眼前的这些生命却都是鲜活而真实的。
“大家快起来。”缔造者慌忙示意众人平身,心想:他们都指着我过活,我要对他们好,决不能让他们的生活也成为悲剧。
“命运”本以为缔造者会就此揭下他的面具,以真容示人,甚至以为缔造者揭下面具之后,她就能看清他的过往。
然而,缔造者始终没有向命运袒露他的过往。
缔造者的往事就和他的面容一样,始终隐匿于那如影似幻的鎏金面具之后。
看着一群臣服于自己的人在满眼翠绿间起身,个个崇敬地仰视自己,缔造者的心底感到一种油然而生的归属感。
他突然发现,也许自己已经离不开“命运”这个满脑子都是奇思妙想的女人了。
7
“呵,男人.....”石青冷笑了一声,评论道:“‘命运’为什么这么帮他?就因为缔造者有毁天灭地的能力吗?”
“不是。”尘小七斩钉截铁地回答:“因为她是‘命运’,她以为自己和其他的‘命运’不一样,是悲悯而仁慈的,但实际上,她帮助缔造者,归根结底不过是‘命运’的控制欲,她希望自己能主导一切,让一切继续按照她的旨意发展罢了。”
容瑾和石青似乎明白了一些,纷纷沉默地点了点头。
“那在这个故事里你、我还有容瑾的位置呢?”石青问。
“对,我也正想问这个。”容瑾柔声附和。
尘小七喝了口冰可乐说:“别急呀,我不正要说了吗,一切很快便急转直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