陆尚悠然说完推了推黑眼镜,将头发挽到耳后,她看了一眼裔榕,眼里是不带一丝情感的冷漠。
裔榕在陆尚悠然陈述时一直低着头,他知道接下来就要轮到他坦白了。
赵嵩请来的代理律师是一个脑袋里装了法条芯片的人机合体新生代,他看上去年轻而自信。他从座位上起身,询问陆尚悠然:“陆尚女士,您是否知道苍海澜赠送裔榕的‘铃铛项链’具有1级武器也就是最高级别武器的攻击性?”
“我不知道。”
“但是,我们这边调查得知,当日,您已对裔榕完成了所有体检,但唯独有一个项目报告尚未完成——您未完成生命能量副作用排查的报告。”
“我反对!”陆尚悠然的代理律师起身道:“该询问与本案无关。”
法官冷漠地拒绝道:“反对无效,铃铛项链会产生微量的生命能量,如果裔榕与生命能量融合会产生副作用,那就可以解释他为什么会发狂,用铃铛项链这样的武器如此残忍地杀害了被害人。”
赵嵩的代理律师追问:“陆尚女士,您是否在体检中知道裔榕对生命能量有排斥反应?”
陆尚悠然无奈作答:“我知道。”她暗自好笑,心想:这群无知的人,还真以为裔榕是将铃铛项链用作武器杀了人,看来我们对“裔榕的异能实验”的保密措施做得十分到位,没人知道所谓的对生命能量有排斥反应就是具有特殊碱基对的意思。
代理律师又问:“那您为何未及时将相关报告上交,您若及时上交,您的研究所的防护级别便会提升,如果没有您的渎职行径,这场悲剧就不会发生。”
“这和悠然姐姐没有关系!”裔榕突然插话,他望向那个代理律师的眼神似乎颇为愤怒,正准备再说什么时,法官敲了敲法槌,喝道:“肃静!询问证人时,被告没有陈述的权利。”为了制止裔榕进一步插话后,法官细瘦而干枯的手指按下了审判桌上的一个红色按钮。
随之,裔榕“啊——”地惨叫出声,眸子里湿湿润润的,泛着泪光,嘴唇抿在了一起。一头毛绒绒的黑卷发因为电击而竖了起来。
原来他屁股下的铁椅能够通电,裔榕刚刚由于违反庭审程序,被法官认定为藐视法庭,因而遭到了电击警告。
被电击后,裔榕疼得一时说不出话来,他其实特别想确认那两个袭击自己的并且名为赵一和赵天的人真的死了吗?自己真的杀人了吗?
“按照执业医师条例,这项报告的出具需要花费三日,我没有违反条例。”陆尚悠然的回答听上去沉着而冷静。
赵嵩的代理律师听罢,洋洋自得地对法官说:“我没有别的问题了。”
陆尚悠然和她的诉讼代理人完成证人陈词,被请出法庭后,法官便开始讯问裔榕道:“现在,犯罪嫌疑人裔榕,请坦白当晚事情的经过,在此之前,法庭明示:裔榕系底层资产,有权得到审判,但无论是否成年,在各类诉讼中均不具有辩护权,为了了解真相,所有程序中均可进行必要的‘刑讯’。”法官的声音同他的身型一般形如枯槁的,像是拙劣的小提琴手的弹奏,他宽慰裔榕道:“不过,你也不必担心,法庭是仁慈的,只要你能坦白。”
裔榕沉默半晌,脑袋还在之前被电击的眩晕中,想要张嘴回答却感到舌头僵直,说不出话来。
“裔榕,请坦白当晚事情的经过。”法官敦促。
裔榕急得眼泪直流,但却觉得思绪和嘴巴都已不受大脑控制,什么都说不出口。
法官看裔榕一直默不作声,叹了口气,按下了法槌边的另一个黑色按钮。与此同时,铁椅上悬着的机械臂都开始了运作。
“我……”裔榕嗫嚅着轻声问:“真的杀人了吗?”
“如果你没杀人,你怎么会坐在法庭上?”法官质问。
裔榕感到有几个机械触手已抵住了自己的身体,扭动着躲避,断断续续地说:“对……不……起……我不是……故意的……”
法官饶有兴致地欣赏着裔榕的“表演”,他知道裔榕过去是人类动物园的住客,唱起歌来,连乐神都会驻足聆听、心生嫉妒。
“这样吧,你给我唱首歌,我就不按惯例对你用刑。”法官说着和赵嵩的代理律师以及几个警卫互换了眼色,大家都点头默许,眼神欣喜。因为平日里,按照他们的级别,根本没有资格前往人类动物园观看歌舞演出。
“你说……”裔榕逐渐找到了自己的舌头,缓缓抬头问:“您说什么?”
裔榕看到一屋子人不怀好意地注视着自己,机械臂旋转时发出的噪音和随之而来的疼痛直逼他幼小的心灵,他忍着痛,辩驳道:“我不知道那两个人想要做什么,但他们长得像是怪物,而且他们弄疼我了,真的很疼,疼到我感觉他们要杀了我,我也不知道是怎么回事,我按下了苍海先生送我的项链,只想让他们消失,然后他们就真的不见了,我不想伤害他们的!”
裔榕害怕极了,但是舌头因为刚遭到过电击而有些不好使,说话口齿不清,法官摇了摇头,道:“我听不明白你在说什么。”说着,法官细长的手指再次伸向红色按钮,裔榕满眼惊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