晋楚染的亲事在老祖宗的亲自监督以及不断促成下,显然已经在信阳侯府提上了日程,府邸里大大小小的事情也都开始一一遣人忙碌准备起来,热闹盛华并不下于晋楚恪入宫时半分。前天白日里北堂熠煜又过来府邸送了小礼,老祖宗就顺便让他和晋楚染换了两人的合婚庚帖,并找人加紧算了八字,结果颇合,乃是上签。于是今日一早老祖宗就遣了人去安国侯回了礼,小厮们回来府邸的时候又带回了一份红绿书纸,老祖宗看后大喜,最后就只差晋楚染的文定一锤定音了。
“小侯爷是什么人在轩辕谁不晓得?老祖宗这莫不是要把六姑娘往火坑里推?”
“是啊,那个安国侯府的小侯爷之前干的那一桩桩,一件件混账事情早就传遍了京都大街小巷,就连咱们底下人都颇有耳闻,这六姑娘将来要是嫁给这样子杀人不眨眼的人还能有什么好果子?”
“可是要说到尊贵,六姑娘可比不得小侯爷,六姑娘庶女出身不说,这小侯爷日后可是要承袭安国侯爷的爵位的,六姑娘要是嫁给了小侯爷,那身份可不是就等同于提了一大截!若不是安国侯府出了事情,凭着六姑娘身份可是绝对嫁不过去的!”
“不是说之前老祖宗是想让三姑娘嫁过去安国侯府的吗?后来也不知怎么回事三姑娘反而入了宫?”
“其实二奶奶也是眼见着小侯爷为人不成,恐日后委屈了三姑娘,并且看情形二奶奶也知道三姑娘嫁过去十有八九要吃亏,这肯才让三姑娘入了宫去。没了三姑娘,老祖宗才说要让六姑娘嫁过去的话。”
“可不说各人有各人的命数么?”
……
府邸里丫鬟婆子的嘴总是闲不下来的。
这几日也不乏流言蜚语。
但晋楚染并不太在意。
晋楚染一动不动坐在案前,眼睛直愣愣的,一面用双手轻轻摩挲着茶盏花纹,一面正在脑子里拼命回想着昨夜里她做的一个梦。
那个梦是那样的真实。
真实得仿佛就像是对她的一个严厉告诫。
但她一醒来本来完整的梦境却只剩下了一些残缺的碎片,片刻后,就连碎片都再也记不起。但她却晓得,在那个梦境里,她看见了北堂熠煜,那样模糊又那样清晰。他就站在一片喜气洋洋的氛围中对她说着无比狠绝的话。他还狠心砍下了她的左手,却只是为了另一个女人。那种痛楚晋楚染到现在还能记得,如同亲身经历过一般,在手起刀落的一瞬间,晋楚染觉得霎时眼前天地都变得猩红,丹色的锦绣灯笼好像是被鲜血染红的,北堂熠煜就那样淡淡地垂眸看着她,须臾,鲜血已经凝固在北堂熠煜的面上,可他神色却从始至终没有过丝毫的变化。
她身子急遽一惊!
痛得惊醒!
醒过来却发现原来全都是一场梦!
只是一场梦而已。
就跟之前她做过的所有梦境一样。
醒来就什么都没有了。
她这样安慰自己。
梦和现实总是相反的不是吗?
老一辈的人们总会这么说的。
“六姑娘,怎么了?”
小莲已经在晋楚染面前站了快大半晌了。
可晋楚染居然一点都没有发现,身子一怔,缓回神来,抬眸看住小莲问:“你方才怎么这么静悄悄地走进来,突然过来说话倒吓了我一跳!”
小莲挣眉道:“奴婢已经进来半晌了,姑娘一直都没有发现呢!”
晋楚染深吸一口气,不可置信问:“半晌了?”
小莲点头,随后指一指案上青瓷插瓶里的一株桃花,“姑娘你看!就连这桃枝叶子奴婢都已经修剪好了。”
晋楚染侧目一看,枝叶确实修剪得干净利落。
小莲笑道:“想来再过几日,姑娘就要从府邸出嫁了呢!”
这话说得晋楚染心中一怔。
小莲随后又指一指外头,笑道:“今儿老祖宗一早就让人过来落英阁换了灯笼。”
“换灯笼?”
晋楚染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