望着窗外,唐裕摸着下巴处杂乱无章的短胡子,频频点头,附和了声:“确实可行。”
节骨分明的手指有一下没一下地摩擦着腰间的荷包,萧莫尘漫不经心地问道:“师傅你说,三皇兄大概会做到哪一步?”
低垂的双眸,思量片刻,唐裕拉了肩上的披风,说道:“这个说不准,或许,信王什么都来不及做,就会被皇后连根拔起。信王向来功利心很强,沉迷于权利的追逐游戏,与太子党打得不可开交。不过,因他有勇无谋,做事也是雷声大雨点小,一点建章都没有,依然如蝼蚁一般,撼动不了东宫半分,皇后都懒得花心思与之纠缠。”顿了顿,唐裕拧着眉,眉眼间有些迷惑与不解,接着道:“可是近日来,信王整个人都像是脱胎换骨了一般,功利心更甚从前,而且做事不似从前那般直接鲁莽,而是使计循循渐进,前不久刚从冷家手里夺走了北面的官窑,还有踢走了方家的羽林军,换上自己的心腹。再加上这事,臣觉得,皇后必然不会什么不做,她若是觉得信王威胁到她了,可能会将之除去,永绝后患。”
夜风徐来,冰凉刺骨,如冷水般在身旁环绕,萧莫尘狭长的凤眼里满是寒意。
斩草除根,永绝后患,是那个女人惯用的伎俩。只是,他早已经不是那个因为害怕而趴在桌子底下瑟瑟发抖的小男孩了,她不是爱在人背后使刀子吗,那就让她看看,谁的刀,更狠些,更快些。
“三皇兄那边,本王会看着些,这次,说什么也得让她掉层皮。”下颚紧绷,声音冷冽,萧莫尘周身寒气,磨剑十年,是时候该亮出去了。
“只是,殿下需小心信王,他背后应该藏着高人,还有……”唐裕停了下来,慈祥的目光对上萧莫尘的狭长的凤眼,如平常长辈,询问起他的婚事。
“赐婚之事,殿下打算什么时候入宫同宣帝讲?王府开府时间不长,府里许多东西都没有备全,若是殿下打算近期成家,臣得花时间准备准备一番了……”
提及此事,眼神蓦然亮起,那深黑的瞳孔中映出屋内明明灭灭的烛火。
他似透过那烛火,看见了十里红妆,花铺满地,离歌凤冠霞帔,手持喜扇半掩面,眼瞳清亮,半羞半喜,盈盈向他走来,娇声喊着他:“夫君。”
夫君,夫君。
萧莫尘半痴半醉地愣在原地,对唐裕的声音充耳不闻,耳边全是离歌软糯糯地喊他夫君,一声又一声,香甜如春酿,让他沈醉其中,不可自拔。
“殿下,殿下。”唐裕唤着他,音量慢慢加重。
回过神来,萧莫尘连忙应着他,声音轻快:“越快越好,本王明日便入宫。”
“为何如此着急?”唐裕问道。
因为他等不及了。
想每天夜里给她一个晚安吻,想每天清晨睁眼便可看见她,想时时刻刻将她放在身边,放在眼皮底下,以解相思之苦,更重要的是,他迫不及待想听她甜甜地喊他一声夫君。
那声夫君,他的歌儿喊起来,肯定很动听。
“师傅,你身子刚好,不宜吹风,歇着吧,本王走了。”
萧莫尘答非所问,挑着眉,心情愉快地向唐裕告辞。
他步子过于轻快,而看不见身后之人眼里的复杂与阴冷之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