前些日子,云少卿的母亲偶感风寒,山野间人,行事一般都大大咧咧,初时并不在意,只吃了些驱寒草药。谁知过了只一日,病情加重,脸色焦黄,不住咳嗽,每次咳嗽还都带出血来,找来村里郎中瞧病,郎中把脉后只是一个劲摇头,说什么也不开药给治。
昨天早上,云少卿的父亲命他去城里请郎中,下午回来时,云少卿的母亲却刚刚气绝而亡,那郎中把脉探息,确定已经无力回天。”
傍晚时分,云少卿的父亲去找木匠要来一口县城的棺材,将尸身安置在里边,又搭好灵棚,准备第二天通知相亲举行葬礼。
搭好灵棚,已经是夜了,二人点上白烛,弄好纸幡,就在棺材旁守夜,及至午夜,云少卿哭了半晌,也是是在乏极了,就听他的父亲劝告,回屋睡觉去了。躺在床上翻来覆去睡不着,突然听到外边父亲的尖叫,云少卿赶紧出屋去瞧。
原来自尸身傍晚入殓之后,棺盖盖好就再也没打开过,他的父亲哭灵哭到伤心处,念起爱妻的好,终于忍不住打开棺材想看妻子最后一眼。这一打开竟是吓得一身白毛汗。
棺材之中没有人!
云少卿的母亲虽然是村寨里有名漂亮,但是山村之民,纯朴的很,怎么会有人来盗女尸!而且是在二人一步未离开的情况下盗走了尸身,不过想来想去也就只有贼人盗尸这一种可能。
云少卿的父亲急忙去唤相亲帮忙寻找盗贼,行至门口却“啊”的一声跌倒在地,然后一边怪叫一边爬回院内,云少卿赶忙去看究竟,此时大门处,他的母亲竟然言笑晏晏的走了进来。
事情虽然奇怪,但是两人都是欢喜多于吃惊,云少卿父亲爬地起来,喘匀了气将妻子迎进屋子,撤去灵棚、白纸一应物什。三人坐在土炕边,问究竟,死而复活的母亲只说她傍晚时胸口气闷的很,不知不觉昏沉的睡着了,听到刚才尖叫便醒了,醒来时发现自己在院外空地上。待云少卿再问她还有什么特别之处,她只是只是低头不答。
两人都猜测过程,认为云少卿的娘先是气闷假死,庸医误诊,坏人盗尸未遂。虚惊一场,二人猜到缘由后,便各自睡了,睡前劝母亲吃药,她坚称自己没事,药也没吃。
第二天醒来,云少卿的母亲烧饭洗衣,康复如初,身体方面没有一点异样,只是说话语气跟之前大不相同,连衣扣打扮、举手投足都远异从前。云少卿与她对视,她眉目一直闪躲,那眼神分明就不是曾经那个老老实实的母亲!
记起村中郎中摇头叹息的情景,又想起城里郎中把脉时,确实鼻息、脉象全无。脉搏跳动与否,再无能的郎中也不会看走眼的,更做不了假。而尸身莫名失踪,又在半夜活过来,直叫云少卿让人遍体生寒。
云少卿与父亲私下商议,他的父亲也早察觉不对,认为妻子是恶鬼上了身,坚持去请村里瞎眼的姜老婆婆,姜老婆婆经常给小孩消惊驱邪,有些门道。云少卿觉得心烦,恰巧褚玄明来找自己玩,就逃了出来,下午从河边抓鱼回来也没回家。至于后来在发生什么,云少卿也就不知道了。
白衣少女一直默默听着,直到他说完。
说完之后,又是一阵捂脸痛哭:“我娘她,她真的是被恶鬼缠身了吗?”
“天下哪有什么鬼!自古至今,含冤而死的人恐怕比现今活着的人还多,若都化作厉鬼去索命,那人间早就成了阿鼻地狱了。我修法十多年也未见过一个真正的鬼魂。”
少女虽是这么说,但是心中还真怀疑有恶鬼作祟,要不此事怎会如此奇怪。要说有大道行之人飞仙尸解时失败,元神离体寄宿他人,怎得也不会选这个毫无道行的村妇。若说是魔门妖法,魔门中人作邪法控制死人,死人虽受控制,但终究还是死人,身体怎么会与活人无疑,更别说回去给云少卿父子洗衣做饭了。
少女思来想去,未弄明白,自己倒是一个头两个大。
两人各有所思,都是一阵沉默。
就在此时,北边无峰山处,“咕呱呱”一阵极尖利的怪叫,黑云似的怪鸟群围绕巨大的倒卷红云盘旋几圈,又是一阵乱叫,离开山峰,向东南飞去。
这时月亮全部隐没之后又露出来一个弯弯的月牙,天地渐明。白衣少女目力甚好,抬头一看已看清大概,对云少卿道:“此鸟是南州茂林飞来的,凶恶异常,看模样该是受了惊吓,恐怕会对生人有害,咱们快离开此地去助褚玄明等人安然逃离。”
云少卿也是明达事理之人,知道久留无益,抹抹眼泪起身欲走。却听“咯吱”一声,为父亲竖起的墓碑竟然在无人触碰的情况下向右边一歪!紧接着新起的坟茔之上覆土松动,像是有巨大的鼹鼠要破土而出。
二人俱都惊骇!
两人紧盯着土坟,心中都有一个怪诞的想法:“莫非云少卿的父亲也要向其母一样复活了?!”
就在这时,抖动更甚,覆土窸窸窣窣滑落开来,就在二人愣神惊骇的片刻,坟茔已经隆起半尺有余,月光泼洒,露出一个球形的黑色物什,赫然就是一个人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