崇武热泪盈眶,哽声道:“你们三个怎地来了?”
来人不是旁人,正是崇武结义兄弟,丑奴儿、阮七和胡子三个。
丑奴儿来到床头,忽地一把攥住崇武,冷声道:“谁把我兄弟害成这样?!”
崇武见了他三个,忧思早解,和丑奴儿以手相握道:“这事不急着说,你们怎地来了此处?年节时不在蒙山那边坐镇,却跑来洛阳作何道理?”
阮七在旁见了崇武模样,皱了眉头道:“二哥快说,是谁伤你伤成这样?!七爷领着大哥胡子两个,誓要将他生吞活剥!”
崇武无奈,只得将前事讲了一遍。三个兄弟这才放下心来,胡子在旁说道:“二哥就是这般性子,他顾家人便是死光了又能怎地,哪及二哥身子金贵?”
崇武摇头道:“即便路人遭逢此难,我等也不该袖手旁观,何况府上管家顾叔待我不薄,冲着他我也该使出手段,护住这伙人周全。”说罢思及如今情状,黯然道:“如今韩某沦为奴仆,却是辱没了我等兄弟颜面。”
丑奴儿握住其手,叹道:“这话二弟不必说了,既然做了兄弟,些许旁事不须理会。”
崇武想及这年节间天寒地冻,三人从山东奔行而来,必定辛苦。不由感动不已,问道:“大哥还未曾说,为何如此奔波来瞧崇武?”
阮七在旁不耐道:“二哥莫要婆婆妈妈,俺们想念你想念得紧,七爷思及这大过年的,二哥在顾府不知受些甚么活罪,便忍不住串掇他俩来瞧你。这便来了,还要甚么旁的缘由?”
胡子也在一旁道:“二哥放心,蒙山诸事顺遂,还有我爹坐镇,出不了大事。咱们便陪你好生过个年。”
这时崇武想起一事,忙问阮七道:“你回返山东,那小妹去了何处,可曾与你同行?”
阮七挠头道:“那日俺怕小妹着急,倒没提你在顾府中做了奴仆,哄骗她说你在都畿道还有旁的事做,想要带她一道回返山东。哪知瑶儿只是不依,偏要在洛阳等你,七爷无奈,便把他送到福王府,让曹素好生照看她。”
崇武放下心来,说道:“曹素和咱弟兄相处日久,瑶儿在他府上,该当无虞。”
这时丑奴儿在旁道:“咱们兄弟重聚,又在年节,丑某心里欢喜,不提那些挂心旁事,便和你们三个好生吃喝一回,才算酣畅。”
话音刚落,阮七胡子两个雀跃不已,从身后变戏法也似拿出几坛老酒,摆出数碟佳肴,将屋内桌上布置得满满当当。
这时丑奴儿将崇武扶起,让他依在自家身上,命诸人满上酒,笑道:“我等在城中置办一席好席面,便是来陪二弟过年,且饮了这一盏,庆幸老天叫咱弟兄重聚。”
三人都饮尽盏中酒,崇武却因伤难以动作,这些时日全凭顾诚照料才勉强吃喝。丑奴儿见状又把着酒盏,喂他饮下。
那边阮七夹起一块腊肉,喂到崇武口中,笑道:“这腊肉据说是他家酒肆一绝,二哥尝尝看。若是不好入口,俺去拆了他家招牌。”
崇武咬住腊肉,还未咀嚼咽下,那边胡子也夹起一块酥鸭道:“二哥尝尝这个风味如何?”
三人不厌其烦,轮番喂崇武饮酒吃饭,好不殷勤。崇武目中饱含热泪,怕嗓音哽咽,不敢开口言语。
这时屋外寒风呼号,风雪扑打窗棂,簌簌而下。远处前院喧嚣声隐隐传来,弟兄四个却在屋中自成一方世界。这一刻四个昂藏男儿,竟造出一股温馨氛围,若有旁人见了,怕是只觉不谐。
弟兄四个却沉迷其中,崇武被三人轮番喂酒,早就解开心结,只想和自家兄弟相处一世,须臾不离。
此时天色渐晚,暮色深深,胡子点燃灯烛,屋内一片昏黄。
期间顾诚担忧崇武,回返一趟。见他和三个后生围坐一桌,兴致颇好,知晓是他朋友到了。因而他只在院中隔窗看了两眼,默默离去。
顾诚走在府中,回头又瞥一眼,只见院中一点昏黄,似要点亮那亘古长夜。隐隐间四人笑声传来,他忽觉别样心思萦绕心间,久久不去。想及年少时荒唐往事,也有三五好友嬉笑怒骂,把酒言欢,一时不由痴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