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父亲,今天天气不错,路上小心。”
发布罗诺尔温和地对父亲说,他的语气非常真挚诚恳,任何人听了都会为之感动,即使是粗鲁的、愚笨的、迟钝的、不懂费伦通用语的地精或者兽人都会热泪盈眶,当然,已经完全没有感情的死人除外。
发布德阿尼斯公爵现在正是死人,所以他没有感动——实际上,如果他不是死人,他更不会感动,只会愤怒和伤心。气度再好的人,被自己儿子杀了估计也都只能是这两种反应,何况公爵并不以宽厚温和著称。
发布罗诺尔并不介意父亲的想法。他从公爵的尸体旁走过,打开城堡大门,地震已经结束,城墙裂开了几个巨大的缝隙,但并没有倒塌。牧师们涌进城堡,卫士们还没有从刚才的变故中清醒过来,他们不知所措地站着,不知道是否应该攻击罗诺尔为公爵复仇。不过接下来他们就不用思考这种复杂艰深的问题了,班恩的牧师并不擅长精神控制魔法,但把人变成只会机械服从命令的白痴正是拿手好戏。
发布“先生”,一个牧师走上来,“干的真漂亮。”
发布“谢谢”,罗诺尔礼貌地回答,“那个‘环法’不错吧,今天第一次试用,就有这样显著的效果。”
发布“是的,非常好,好得出乎我们意料”,牧师微笑着说,“我们本以为格兰特只能施展一个地震术,没想到他居然还施展出了奇迹术,真是了不起。”
发布罗诺尔注意到了牧师语气的变化和称呼的差别。班恩教会等级制度非常严格,低阶牧师从来不会直接称呼高阶牧师的名字,而是用特定的尊称代替。当然,死人是例外的。
发布死人也许值得尊敬,但必然不值得畏惧。作为恐惧之神班恩的信徒,他们的字典里没有尊敬这个词,只有畏惧,或者说,畏惧就是尊敬,两者是一回事。
发布所以,罗诺尔立刻就知道,老牧师已经死了。这在他的意料之中——确切地说,是和他预料的一模一样。
发布“真的很遗憾”,罗诺尔摊开双手表示抱歉,“不过,据我所知,只有最忠诚,最受神祗喜爱的信徒才可以施展出奇迹术,这也就是说……”
发布“这也就是说,我们尊敬的格兰特先生一定是被黑暗君主看中了,所以将他召去,赐予他更多的奖励,对吧。”
发布“正是如此,我想格兰特先生也许已经被擢升为半神了吧。”罗诺尔微笑着说。不管别人是否知道是他在其中做了手脚,反正现在已经成功。作为一名邪神,班恩并不禁止信徒之间相互杀戮,只要不影响他的计划即可。
发布可惜我不是希瑞克的信徒,罗诺尔有些遗憾地想,否则以那位谋杀之神的脾气,一定会对我这样完美的谋杀大加称赞。
发布“既然如此,依照惯例,先生,相信你很快就会被任命为下一任主教了。”
发布“只是安姆地区的主教。”罗诺尔愉快地纠正,随后向大厅里走去。
发布“哦,是的,不过我想这只是时间问题。”
发布罗诺尔颇有些得意地笑了起来。他大声向其他牧师下达命令,分派任务,然后穿过大厅,走上楼梯,来到父亲的卧室门前。“高级守卫结界”,他端详着门板,准确判断出其上镌刻的防御魔法,“储存了一发连环闪电……我父亲还真是谨慎呢。”
发布他从长袍里掏出圣徽,将其紧贴胸口,念了个字符,黑色的光芒一瞬间流遍了他的全身,然后他伸手推门。
发布耀眼的闪电自手碰触之处迸射出来,如银色的毒蛇缠绕上了罗诺尔的手臂,紧接着流遍全身。城堡的新主人仿佛丝毫不受影响,他随意抖了抖长袍,闪电便渐渐黯淡消失了。
发布他推开门,走到书架前。
发布十分钟过去了,他已经把整个房间都翻了一遍,但似乎没有找到想要的东西。
发布“奇怪。”他恼怒地低声说,“那本书在哪里?”
发布“你在寻找这个?”
发布一个熟悉的声音在背后响起,罗诺尔悚然回身。
发布窗帘突然被无形的力量拉开,金色的阳光从窗户里直射进来,充塞整个房间,一时之间刺得罗诺尔有些睁不开眼。他定了定神,看到一个身穿红袍的人,手里正拿着那本家族世代相传的法术书,淡蓝封面上,银色徽记若隐若现。
发布“你……你怎么能……”
发布“魔法徽记也是可以暂时压制住的,只要力量足够强。”红袍人回答,“事实上,我对这本书的内容并不感兴趣。”
发布罗诺尔松了口气。
发布“不过,你暂时还不应该使用它,罗诺尔——哦,不,德阿尼斯先生。”红袍人用轻松的口气说,“时机还不到。”
发布“但父亲已经死去,现在我是德阿尼斯。”
发布“不是指这个。”红袍人微微摇头,他低头看着手中的书,“你以后会明白的。总之,你会得到它,但不是现在。在此之前,我很乐意替你保管,明白吗?”
发布罗诺尔的脸上肌肉微微扭曲,他低下头:“如你所愿,主人。”
发布※※※
发布费伦大陆上最富有的国家,是安姆帝国;安姆帝国最繁华的城市,则是首都阿斯卡特拉。
发布再富有繁华的地方也有穷人——或者说,越富有繁华的地方穷人越多。阿斯卡特拉城内也有两个极端,从建筑上就可以看出。以城市中心的沃金漫步商场为分界,南边是贫民区,处处都是低矮破旧的古老房子,似乎随时可能倒塌;北边的行政区,则处处都是巨大而漂亮的三层楼房,少数富有的贵族宅院甚至有花园和水池。
发布如此一来,位于行政区中心的市政府大楼就显得和周围的环境格格不入了。虽然名为大楼,实际上不过是一个非常普通的二层圆顶楼房,孤零零地立在市政府广场的后面,若不是门口挂着“市政府大楼”的招牌,谁也不会想到这就是阿斯卡特拉的行政中心——实际上,这里不仅仅是阿斯卡特拉的行政中心,更是安姆帝国的行政中心,不过知道后者的人就更加寥寥无几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