听了这话,飞蓬笑道:“不知神皇陛下有何指教?”碧水月便坐在了飞蓬的身边,虽然动作很是随意,脸上却是十分庄重,扬手便拨动琴弦,弹出了方才飞蓬所奏琴曲中的一个片段,竟是一模一样,如此“入耳不忘”的本事,着实叫飞蓬惊喜。
弹奏完之后,飞蓬脸上的表情更是复杂,道:“这里……有什么不妥吗?”碧水月道:“这曲子好则好已,只是这一段中,前部是沉稳抑郁的叙述,后部是高亢激昂的表白,两种截然不同的情绪,谱曲之人似乎是想让两部分的音律衔接更为自然,所以在前部的结尾使用扬音。只是,因为有了前部的积蓄,后部的爆发并不算突兀,所以这个扬音,反而有些画蛇添足,叫这段压抑之后的爆发显得有些不伦不类了。若是照我的意思,这个前部的末音,必须得降下去,沉积下去,才有爆发的余力。”
说完,碧水月便重新弹奏了方才这一段,只是这一遍,照着他所说的,改了其中一小部分,将前部末尾的音调降了下去,其后音调陡升,竟是全然不同的感觉。
飞蓬听完之后,表情甚是愉悦,道:“人都说神皇精于音律,今日一见果然名副其实!实不相瞒,方才这首曲子名唤《落玉湖》,乃是孤前不久旧地重游,一时感慨所作。之后总觉得此曲略有瑕疵,却不知从何改起。如今听神皇陛下这番话,倒是耳目一新,豁然开朗了呢。”碧水月道:“原来如此,看来此曲之中,定是寄托了妖皇相思之意,故而曲风也是承自《临江仙》,虽说是其变调,但还依稀能听出来些许韵律;倒是后半部分,若是朕想的不错,当是承自《永遇乐》,通篇几乎毫无相似之处,若不是听出来变调的规律,想来朕也是猜不出的。”
这一番话,倒着实叫飞蓬喜出望外了:“哈哈哈,神皇果然厉害,竟然能听出来孤这曲子承自哪几首古曲,着实叫孤意外了!想不到神皇对于韵律竟然如此精通,倒也不算辜负了这把千古绝品的碧瑶琴了。”
这话顿时勾起了碧水月的好奇心:“怎么?听妖皇的意思,这琴似乎有什么故事,竟然能当得起妖皇‘千古绝品’的美誉?要知道妖界可算是六界中能工巧匠最多的,若说奇珍异宝,只怕神界也未必比得上,妖皇自然阅历无数,这把碧瑶琴能入了妖皇的眼,只怕不只是这水玉琴身和流水琴弦吧。”
“神皇果然通透。确实,若只是一般的水玉琴身和流水琴弦,自然也不足为奇。但是这绝恰恰就绝在这水玉琴身和流水琴弦上。不瞒神皇,此琴的琴身和琴弦,皆是用孤的一位旧友的法身所做。”飞蓬说道。这话倒是叫碧水月惊得不轻:“竟然是妖皇旧友的法身?如此说来,妖皇的这位旧友岂不是……”
飞蓬轻轻挑了挑眉,道:“神皇不必惊讶,孤的这位旧友并非死去,而是羽化升仙而去了。褪下了的这幅肉身凡胎,因是千年水玉妖灵的法身,水玉族本就稀少,千年修为的妖灵更是万中无一,羽化登仙者更可谓是凤毛麟角,所以,这法身若是就此丢弃着实可惜。如此,孤命能工巧匠,铸成了这把碧瑶琴。只是,毕竟这琴的法身是孤的旧友,难免睹物思人。孤便将其赠予神界,希望能结两界之好,却不想,这把琴到了神皇陛下的手中,也不算辱没了这把绝世之琴。”
一番话让碧水月连连咂舌,他万万没想到这把玥琴竟然如此稀有。碧水月端起玥琴,细细赏玩,忽的想起一事,道:“不知妖皇的这位旧友,现在是仙界哪位仙人啊?”
飞蓬神色一窒,似有难言之心,犹豫了许久,好像在想着怎么回答一般,终是放弃了,叹了口气,耸了耸肩道:“罢了,不过是仙界一个不知名的仙人,孤知道她生活的很好便是了,至于她究竟是谁,神皇也不必知道。”
听他如此说,碧水月倒是不好再追问,便就此揭过,便同飞蓬一起出了辰祎殿。莫璃韵同云姬早已等候在了外头,一同伫立等候在外的还有方才那个青衣碧眼的女子。碧水月的眉头不着痕迹的皱了一皱,朝这个青衣女子丢过去一个意味深长的眼神。
飞蓬自然知道碧水月眼神中的含义,但也只好装作不知的样子,伸出手一副要引见的模样道:“啊,想必神皇还不知道此人是谁吧,容孤来为神皇介绍——”话未说完,便被碧水月打断了:“不用,有劳妖皇了。朕知道她是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