顾桥面露难色道:“滕姑娘,我已说了,那是为了引文侯大人出来的话,难不成你家主人也这么说的?”滕红英点点头道:“但我家主人只说云岚夫人是文侯害死的,倒没你说的那么仔细。”顾桥若有所思道:“云唐这么说也有道理,他念念不忘小师妹云岚江湖皆知,可他若答应云岚夫人的请求,邀兵三十六国来搅突厥的局,云岚夫人可能就不会死了。”滕红英一愣,随即变脸道:“你能看到我家主人和云岚夫人的书信?”顾桥指着曲向农道:“你别只看我,呶,他也能看到。”滕红英心里一凛,不禁沉思,文侯权倾朝野,连武侯也压制,却这么多人盯着他,乃至他的家人?她转向瞎子道:“莫非云岚夫人是故意一死?”瞎子身子一颤,低下头,似想起极痛苦的事。
曲向农这时候道:“文侯大人,可否借一步说话?”瞎子不说话,顾桥不动,曲向农向他道:“顾兄英雄好汉,非我辈能比,但是非善恶,国破家亡的道理还是懂的,我们虽道不同,但危难当头,可以合谋!准王兵马都在冀州,我若传出文侯和世子被杀的消息,那他便前往鸿雁关,联手武侯;若我没成功,那他便……直捣皇宫。”顾桥闻言,神情耸动,看向瞎子,曲向农也转向瞎子,全身伏地道:“今日,我总算见识到何为天下第一侯,大人,百姓有您绝对是上天之德,走到这一步,我听候您的差遣,哪怕今夜之后,我曲某身首异处,受世人甚至家人的唾弃,然家破山河在!”曲向农这番话说得发自肺腑,因为他明白,他、顾桥、滕红英三人背后的准王、十方教、夜鹚门,都是文侯救世的棋子,今夜汇聚于此,绝对都在文侯的布局之下。
曲向农作为准王的人,是知道云岚夫人是怎么死的,云岚夫人是为了儿子李尧歌代太子做质子之事与文侯争执,以头撞柱而死,当时准王就说,文侯是个真小人,云岚夫人乃鲜卑王之女,逼死了她,鲜卑王必定不能甘休,但文侯其人又难测,说不定鲜卑王被驱使着一起打突厥,然方才他又得知云岚夫人是故意这么死去,瞬间就想起文侯的那句话,家破山河在!文侯和云岚夫人便是抱着自己家破但万姓山河在的理想做出选择,曲向农顿时热血沸腾!
“啊哈哈哈哈哈哈,李耘古,你真是好手段,哄得云岚为你赴死,哄得这许多人为你前赴后继,我偏不让你得逞!”一个亦雄亦雌的声音在客栈回荡。滕红英闻声变色,单膝跪地道:“奇国红英参见、参见门主!”滕红英说这番话的同时,额头沁出一层汗水,因为听声音,门主的日月神功是练成了!老皮踏前一步,却被瞎子挡住,瞎子对他摇摇头。
瞎子道:“好久不见,云唐。”一个男子从客栈二楼一个房间走出,他身着一件银色披风,闪着细细的鳞光,内衬白衣,不染纤尘,他容色惊人,看起来至多二十岁,但他确确实实是云岚夫人的大师兄云唐,他咯咯笑道:“一个瞎子,还好久不见?啊哈哈哈哈……李耘古,你说如果我让准王的人递不出消息,还杀了十方教的总教头,这些账最终会算在谁头上?不过你放心,你和云岚的儿子,我会好好抚养,总好过你要送他去突厥做质子强!”说着,亮出披风下的李尧歌,正沉沉地睡着,躺在云唐怀中。
一道灰影冲上前去,是老皮,只见他身法快如飞猱,云唐却如幻影,忽闪忽现,忽左忽右,更诡谲地是,速度越来越快,竟现出四个相同的人影,连着越转越快的那个,就是五个。老皮被这五个人影包围地越来越紧,和五人一同过招,最终被拍一掌,老皮一声怒吼,挥出一拳,一个白影飞出包围圈,然后消失不见。
这白影消失后,曲向农的门徒开始被袭倒下,全都是一击致命,但没有伤口,更看不到杀人者的人影。曲向农与老皮对掌后,一直受伤坐地,他用完好的手在怀中掏出白面似的细粉,洒在地上,却不见有任何印记。这如鬼魅般的杀人手段,引得门徒恐慌,最终只剩一人,他朝曲向农扑过来:“救命!救命!”曲向农喝道:“别动。”但晚了,门徒在奔跑中猛地失声,眼睛大睁着倒在曲向农面前,曲向农一脸懊恼,他虽然也下手杀过门徒,但当眼睁睁地看着他们被屠戮,曲向农内心自责愤怒!
一阵紧张地沉默,顾桥和曲向农已经无暇顾及老皮那一边,谁也没说话,都在想下一个会是谁。顾桥心里想,瞎子估计最安全,滕红英和他们是一伙的,看来不是我就是曲向农了。顾桥看了眼曲向农,曲向农仔细瞧着地上的粉末,他心里确定,这绝对不是鬼魅,肯定是人,那么只要是人,就一定会有痕迹。
曲向农的心一点一点往下沉,像是在冰海雪原里等最难等的猎物,以取得它们身上有昂贵药效的部分,他目不转睛地盯着地上的粉末,一点一点,粉末腾起几点,画着似圆非圆的弧线,似有一阵无形的风朝着……自己来了!晚了,晚了,罢了,罢了,曲向农闭上眼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