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场大雪过后,积雪久久没有融化,昨日居然又下了一场,黎明方歇。
天气越来越冷,阿音躲在自己房里瑟瑟发抖,感觉自己终于体会到了北方的寒冬。
南方的冬季就像是一位冷面的少女,缓步走来,偶尔落几滴泪,偶尔拂一拂衣袖,即便是偶尔寒霜的下一场小雪,也是怡情养性的景致。每每阿音瞧见,都甚是欣喜。
可这北方的冬天就像是一个挥舞着臂膀,奔踏而来的大汉,要么吼一吼,卷起一阵狂风,要么怒上一怒,漫天大雪片刻就能将一切颜色覆盖,你要是不小心自回家的路上,保准儿你连东南西北都分不清。
一点儿也不温顺。
阿音坐在窗前,拥着毯子,捧着杯子,面前摊着一本闲书,房间里丝雀和丝竹搬了圆凳面对面的坐在一角,还在跟一方绣帕较劲。
这几日丝竹不知道是怎么了,忽然要丝雀教她刺绣了,丝雀一开始是惊讶,随即就答应了,可是不过半日就反悔了,急的丝竹恨不得满院子追她,磨了好久丝雀才勉强拿起针线去教这个“笨”丫头。
“不对不对,你别乱舞啊……”丝雀又急了,“这又不是舞剑,说了多少次了,要顺着着羽毛的方向来。”
“……”丝竹很有耐心,一言不发的受教。
丝雀叨叨了两句,见她好些了,便松了一口气。可是不一会儿又嚷嚷开了:“不对啊,你这颜色错了,看看……是不是不一样。”
“……”丝竹看了半晌,没有反应,大概她是觉得差不多的。
丝雀一跺脚,拿着两个都是绿色的丝线走到了窗前的光影下,一脸义愤填膺的问道:“这样看呢?清楚了?”
丝竹远远一看,便连连点头:是不一样。
阿音含笑的瞥了一眼,这两个颜色真是差不多,太为难丝竹了,不过还是丝雀辛苦些。
“笃笃……”
窗外忽然传来两声敲击声,不大,可是屋子里的主仆三人都听的真切,丝竹立马站起了身,一脸的警惕。
阿音回过神,侧眸看着紧闭的窗户,还没来得及问是谁,外面便想了少年熟悉的声音:“是我。”
“慕二?你怎么来了。”阿音一愣,这月余他们几乎没怎么见面,用一个字来形容的话,他们之间的关系简直就是一退千里。
“开窗。”慕无尘没有回答她的问题,径直道,“给你看样东西。”
“……”这话虽然是慕无尘说的,她还是不大乐意,外面才下了一场大雪,到处白雪皑皑的,多冷啊。
“不是有门么,开窗做什么。”
外面似乎沉默一下,终究还是说道:“还是开窗吧,我好不容易做的。”
少女躲在暖洋洋的屋子里,看着窗外少年熟悉的剪影,虽听不出什么情绪,但是心里那根绷着许久的弦却悄然断了。
过了这样久,原来我还是如此,只要他说的,我都愿意去做,未曾改变。
“吱呀”一声,窗户被人从里面打开了,慕无尘的眼中一瞬便升起了光亮,下一刻便瞧见了阿音雪白粉嫩的小脸,还有那双明媚晶亮的眸子。
“瞧什么?”阿音一眼就看见了他眼中光亮,即便在他身后是一片冰天雪地,他的眼中也未落进一朵雪花。
心,痛了一下。
“瞧我给做的冰雕。”少年蓝衣黑裘,微微侧身,露出身后廊凳上整齐排着的十几个冰雕,小小的,在雪后的阳光下晶莹剔透,栩栩如生。
阿音眨了眨眼,生平第一次看见冰雕,还是这样幕天席地里如此出神入化的刀工。不由得起身,将窗户开的大了些,撑着茶几探出了半个小脑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