张三千又看了一眼站在一旁的张可,见自己女儿正眼睛眨也不眨地看着许阳。
张三千眼中立刻就露出了明悟之色。
许阳道:“中风之病,由来已久。《内经》上将其称为‘大厥’、‘仆击’、‘偏枯’、‘痱风’。”
“《金匮要略》里面则是首次列出了中风的病名,提出了内虚邪中的理论。‘邪之所凑,其气必虚也’,仲景指出了中风的病因是‘络脉空虚、风邪入中’。”
“并且根据邪中深浅、病情轻重分成了中络中经、中腑中脏。治疗的话,则是以疏风散邪,扶助正气为法。”
徐原已经拿出笔记本记笔记了。
张三千嫌弃地看了看这两人,歪着的嘴还撇了撇,这戏演的?多少年前骗女孩子的装逼老套路了?
许阳又对徐原道:“中脏呢,又可分成阳闭证、阴闭证和脱证。这个阳闭证啊,症状是昏仆,不省人事,牙关紧闭,两手握固,面赤气促,或痰声如锯,或身热躁动。舌头,苔黄或腻,脉多弦滑而数。而阴闭呢……”
许阳又一点点把临床上的辩证要点跟徐原回顾了一番。
徐原也老老实实地记起了笔记。
说完之后,许阳对徐原道:“刚才已经把辩证的要点告诉你了,你现在会辩证这个患者的病因了吗?”
徐原在思考。
许阳则是对张可道:“你先去把药煎下去吧。”
“好。”张可应了一声,拿着药去厨房了。
徐原想了一想,问道:“嗯,患者的舌象是……”
许阳没让他去看张三千的舌象,他直接说道:“舌稍红,苔薄白。”
“嗯?”徐原微微一怔,这个舌象提示信息可不明显。
徐原又问起了张三千的症状。
张三千理都不想理他。
徐原无奈了。
病人这么不配合,许阳也有些没辙,他就跟徐原道:“病人就你看见的这些症状,别的症状都没有。另外,患者右手不能动,是右半身不遂。”
“就这些啊?”徐原一怔。
许阳点了点头。
徐原更迷惑了,患者的症状也很不明显,基本上是中风病人的普遍症状,说不清话,行动不利。
其实这就是治病的难处,虽然教科书上各种症状写的清清楚楚,但是病人生起病来,可不是按照教科书生的。
徐原想了一会儿道:“嗯……按照患者发病至今的时间来说,已经过了急性期,转入了恢复期。而且患者如果没有别的症状,仅有半身不遂症的话,我觉得可以用补阳还五汤。”
“半身不遂,多是亏损元气。补阳还五汤,重用黄芪,可大补其气。其配伍还有活血通络之经药,可以治经脉淤血,应当有效。”
张三千斜着眼睛看了看徐原,虽然很艰难,但还是翻了个白眼。
许阳问:“气虚血瘀?何以见得?”
徐原道:“额……因为患者症状不明显嘛。然后我们叫中风,西医叫脑卒中。一般半身不遂,皆是因为脑中血管梗塞。”
“因为不通嘛,气为血之帅也,大补其气肯定是正确的,有气统帅血液,其有淤堵之理?然后再加活血化瘀的药,化开脑中淤血,当是有效的。”
许阳摇头笑了笑。
徐原当时心里就悬了起来,他问:“许老师,我说的不对吗?”
许阳道:“典型的西医思维,见淤化瘀,见堵解堵。得亏现在有各种仪器,能照出来患者脑有梗塞,可在古代没有这些仪器,怎么见有淤?”
“额……”徐原一时不知道该怎么答。
许阳道:“补阳还五汤,不是不能用,但前提你要辩证患者是不是气虚血瘀,舌象是或为淡紫或有瘀斑,此患者舌象并没有提醒这一点。当诸症不明之时,应当以脉诊为凭。”
“你有两个错误,第一,在听到患者中风两月,就简单断定其在恢复期。第二,诸症不明之时,不尊脉证,以西医诊断妄下判断。”
“须知中医治病,心中绝不可有半分先入为主的观念。当牢记仲景指导‘观其脉证,知犯何逆,随证治之’。”
“以后每次治病之前,把这十二字背诵一遍,才可诊治病人。”许阳对徐原来了这么一句。
“知道了。”徐原闷闷答道。
张三千翻了翻白眼,歪着嘴低声结结巴巴道:“你……装……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