次日里清晨,一群丫鬟都围到了宁香住的偏房外,这屋子里的恶臭实在是让人忍不住想要探究,就像是河边发现了溺死的家畜,这腐烂的肉味传到了外头,让人捂着鼻子都想进去看看。
“怎么了,都围在这儿?一大清早的怎么了?”
蒋悦悦穿着及地的长裙,慵懒的走了过来。
“这什么味儿啊?”待走到近前,蒋悦悦忽然闻到一股子恶臭,下意识的伸手就把鼻子捂了起来,“里面是怎么了?”
“回小姐的话,宁香姐姐不知为何还未起身。”
“偷什么懒呢?”蒋悦悦捂着口鼻,皱眉道,“这味儿又是怎么回事?”
“奴婢们也不知。”
“去,把门打开。”蒋悦悦随手指了一个小丫头,自己则远远地退出去好几步。
那小丫头不情不愿的迈着小碎步靠近宁香的房门,犹犹豫豫的一伸手,就把房门推开了个缝,但那恶臭的气味瞬间散发出来,差点将她熏晕。
“宁香姐姐?”
宁香其实早就醒了,只是懒得动,更何况她都把自己的伤势搞成这个样子了,何必非要逞强起身呢?
听到外头那群人隐忍不住地议论着屋里的味道,宁香佯装疼痛的表情差点破了功。
她把祛除伤口疤痕的药洒在了臀部,此刻那药粉正窸窸窣窣的侵蚀着她被打得淤青的地方,这去腐生肌的好药见效快,也不疼,只有一个缺点,就是气味难闻。
这个宁香也没有办法,不过也正是因这生肉腐烂的味道,她也才正好在蒋悦悦面前做戏。
“哎呀!不好了!宁香姐姐晕过去了!”
摸索着进屋的小丫头,靠近床边,只看到宁香趴在床榻上一动不动的样子,臀部的衣服上也露出血污,只当她是受不了板子的疼痛,睡梦中昏厥过去了。
可令宁香诧异的是,妙绫竟然能顶着这股子恶臭飞奔进来,意在查探她的伤势。
蒋悦悦闻到这味道就已经恶心的不行了,见妙绫进去也没来得及多想,只出言问道:“究竟怎么回事?”
宁香悄悄地把手向后伸,轻轻戳了戳妙绫压在被褥上的手背。
妙绫本来急的都落了泪,眼见着就要被旁边一脸嫌弃的小丫头瞧了去,宁香这一碰,倒让她醒过神来。
“宁香的伤势有些重,需要请郎中。”妙绫冷下脸来,冷漠的说道。
这在旁人看起来,便是妙绫想要邀功,却不得不顶着恶臭进屋的样子。
蒋悦悦本来昨晚又偷偷地跟萧乾春风一度,二人将宁香的事抛开,此刻正是欣喜满足的时候,但宁香这又出了岔子,这让蒋悦悦十分烦躁。
许是盼着宁香遭些罪,受些苦,蒋悦悦听了妙绫的话,只用鼻子冷哼了一声,转身离开了。
留下没得到命令的众人在原地面面相觑。
看这意思,蒋悦悦是不准备为宁香请郎中了。
妙绫此时是这院子里头地位最高的奴婢了,她走到屋外,冷声呵斥道:“都围在这儿做什么?没事情可做吗?”
众人听罢都纷纷散去,全都害怕惹祸上身。
见她们都离开了,妙绫才关上了屋门,坐到宁香的床边,作势要掀宁香的裙子,查看伤势。
宁香装了半天的“尸体”,正准备放松一下,被妙绫的举动吓了一跳,连忙握住她伸过来的手。
“这是做什么?”
妙绫丝毫没觉得不妥,反而十分担忧道:“看一看你伤势如何啊。”
宁香脸一红:“没事,是我上了药。”
“上了药还流这么多血?你可莫要诓我。”妙绫的眼眶又湿润了起来,她是真的放心不下宁香。
宁香没想到妙绫对她如此用心,一时有些愧对她,也不知该作何反应。
妙绫见宁香不说话,还以为她是疼,铁了心非要看她的伤势不可,结果一掀开裙摆,却发现里面的绸裤干干净净的。
“看到了?”宁香有力无气的趴了下去,“没诓你吧?”
“你这是好了?”妙绫有些惊奇,“昨日我看着刘四家的下手可真是狠极了。”
“没事,我这有药。”宁香懒懒的伸了个懒腰,侧过身去躺着,“最近实在是太累了,我想歇几日才故意这样的。”
“也对,最近府里事多,你跟着小姐,总要多跑些地方的。”妙绫坐在床边,绞着手上的帕子。
宁香用手托着下巴,悠悠的转过脸儿去看着窗外,其实她早就习惯了蒋悦悦往死里使唤她,不过这些日子发生的事情太多,更何况还要到杨公子那儿去,好几个夜晚宁香都没能睡个整觉了。
“昨日那屠夫,姐姐可想了?”
“想他做什么?”宁香极快的反驳道。
妙绫一愣,掩着嘴儿笑了:“是,不想他,那想他的事儿没有啊?”
宁香见妙绫坏笑的样子,才猛然发觉自己方才给自己挖了个坑,瞬间脸红起来,嗔怪道:“你就打趣我,明知这事儿由不得我做主。”
“说来我才是要谢谢你。”妙绫看着宁香的双眼,喜悦道,“小姐已经准许我离府了,只是我不知去哪儿好,今日想与你商量。”
“她许你离开了?真的?什么时候?”宁香一挑眉,蒋悦悦可一个字儿都没对她提起,这丫鬟出府可是要去官府过手续的,她没得到消息,那会是谁去办呢?
妙绫见宁香犹豫,以为她是担心自己,还出言安慰着:“放心吧,小姐说我这几日收拾了东西便能离开了,今天离开倒也不错。”
“小姐什么时候同你讲的?我怎的不知?”宁香皱眉,看着妙绫道,“你可问了你的身契何时送去府衙销毁?”
“销毁身契?小姐当着我的面把身契烧掉的,我现在是自由身啊。”
“怎么能烧了?!”宁香急的差点从床上蹦起来,“蒋悦悦不曾让人把你的身契拿去官府销了奴籍,怎的就给烧了?”
“姐姐说什么呢?我怎么听不懂?”妙绫也是自小就在这知州府里的,对外头的事情完全不知情,自然不明白其中的弯弯绕。
宁香坐起身来,拉着妙绫的手道:“为防止契书丢失无从查证,官府对每个人的名录是有备案的,我这些日子跟着小姐,从未见她说过让谁去官府为你更改户籍的事情,你若是现在卷着包袱走了,在外可是算逃奴,按律当斩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