听说大将军升帐,一众军官立刻便收起笑容,霎时间各人结盔正甲整理装束,其中勋衔职务最高的孙奂答应一声是!,扶着兜鍪目光把众人一扫,侧身略一弯腰便领先走出帐篷。
也就是这么一转眼工夫,帅帐前又多出两队戴铁盔挂铁片子甲的兵士,个个手抚腰刀目不斜视,钉子般整齐挺立不动。十二个校尉在全副披挂的提督府卫尉包坎、副尉苏扎带领下分列两行,伫立在帐门左右。卫府的府前詹事文沐刚从帅帐中出来,看见众位将校,横臂当胸行了个礼,轻声说道:大将军已经在了。
话音未落,就听顺风飘来一阵急促的铜铃声响,两匹健马转过大草甸,沿河汊北岸的浅水滩涂踢水踏泥疾驰而来,遥遥地也不知道拿出个什么物事晃了晃,守卫辕门的士兵便忙不迭地抬拒马开营门。两匹战马一路狂直至帅帐前半箭之地,颗子汗顺着眉梢鬓角流淌的传令兵连坐骑都没下,紧攒缰绳羁着辔头把浑身热汗的健马转了个半个圈,怀里掏出一封书信塌腰甩给疾步赶上前的文沐:
左营万急军情!立呈大将军!
说完在马背上朝苏扎行个军礼,兜过马头一踢马刺,纵马扬鞭又一阵风般地去了。
文沐只瞥了眼信札的封皮,丢下一句帐外少候,捏着信便一溜小跑就进了帅帐。不片刻跑出个中军,先说大将军有紧急军务处置,大人们在帐外暂息稍候,又说伙房里已经预备好菜馔,请诸位将校先吃午饭,边吃边等待军令。说着话,几个兵士就把叠摞的木碗和大筐的饼馍大桶的肉汤送过来。军官们大多是粗莽厮杀汉子,只知道情吃情喝情打仗,天塌下来有大将军扛着,军情再紧急也用不着他们来操心,既然军令说稍候,那就候着,一窝蜂都围到吃食前,抄起木碗就在桶里舀汤捞肉,抓起饼子馍就朝嘴里填塞,眼疾手快的抢了吃食早早便在帐篷外的向阳草地上占个位置,一头眯眼晒着暖融融的日头,一头就着热乎乎的肉汤啃干面馍馍,单论这份军旅阵仗间难得的闲暇惬意,便是给个神仙做也不情愿。
孙仲山来中军前刚刚吃过早饭,此时午时未过,也不觉得肚饿,胡乱抓了个两个肉馅馍,就没过身出了军帐,左右张望似乎没有自己能落脚的地方,隐约记得来时在帐篷一侧瞧见一块卧虎石,干脆就拿着馍过去撞撞运气,看能不能寻个清净。
令人失望的是,他才转过帐篷,就看见那块石头上已经坐着两个人了。看来这里的聪明人远不止他一个。
不过失望很快就烟消云散了。卧虎石上坐着的是孙奂和郑七。这俩家伙也不知道是从哪里找来两根烤羊腿,一人一根正在大快朵颐。孙奂就象做贼一样遮遮掩掩地藏着个葫芦,吞几口肉就举起葫芦灌一口。恰好一队巡逻的兵士经过,躲闪不及,只好煞有介事地摇晃着葫芦唉声叹气地咕哝:这药汤实在是太苦了。惹得带队的小军官瞪着他手里的葫芦直咽唾沫。
孙仲山走过去,忍着笑说:正好,我这几天老寒腿犯了,就想喝点汤药。来!一一咱们换!这馍是羊肉馅的,一点都不苦。
郑七已经瞧见了他,挪了挪地方给他让出个位置,笑道:孙督尉那葫芦里装的是他的命根子,怕是不会和你换。说着,又变戏法一样掏出根烤羊腿递给孙仲山。刚才就想唤你。帐篷里人多,不敢开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