派出的人回去如此这般地一说,朱宣当时就气得手脚冰凉。他能想见,京畿的事情都如此难办,其他地方就更不用说了。但眼下他还顾不上这些。他再跑去找户部打商量。这一回户部也在摇头。户部也有理由,朝廷的钱粮也是量入为出;西南马上要用兵,北方也要准备打仗,这都是用钱的大地方;眼下户部上下都在为这两个大项开支挠头不已,哪里还有余钱搞别的事情?再说,象清查田亩稽核诡户这种“小事”,原本就是地方州县的职责所在份内事务,前一回户部也是瞧在师生情分上才插手帮忙,这本身就是违背制度。这一回是断然无法再相帮扶老师了。
朱宣在户部碰了一鼻子灰,只好掉头自己去想办法。可他能想出什么办法?头疼医头脚疼医脚,没钱当然就要想办法找钱!既然管理朝廷常项度支的户部不愿意拿钱出来,他就只能先想办法“借钱”。回头等把事情办完办好,再从新增的田税丁税里扣除。
他能借钱的地方不多。《对核土地田亩告事》一出,得罪的人可不是一个两个。从京城到地方,从官员到士绅,骂他的人到处都是。以前他走到哪里都是座上宾,谁见他都是笑脸相迎;现在人们都象避瘟神一样躲着他走道,到哪里都有人在背后对他指指戳戳;就连他的一些朋友也不再搭理他。唉,就因为一份《告事》,他现在已经快成了人人喊打的过街老鼠了。就是这种的情景,还会有哪家衙门敢把钱粮借与他?
他思来想去,只好把主意到到工部头上,打到主持烧制玻璃的常秀身上。
他知道,为了烧制出玻璃,工部一口气拿出十万缗制钱,就为了等烧制成功之后立刻扩大火窑的数量,然后大把大把地赚钱。眼下这些钱都在常秀手里攥着。朱宣并不贪心,没想过把常秀手里的钱挪借出多少。过去一个月里的遭际已经给了他足够多的教训。他现在明白了,路必须一步一步地走;哪怕他是门下侍中,是堂堂副相,很多事也不可能象他想象的那样一蹴而就。现在,他只想着能从常秀那里挪借两三千缗,先把京畿十七府县的田亩清查出一个结果。他想,等京畿有了结果,他就可以把这事摆到同僚们的面前,让他们出面,用宰相公廨的名义教户部出一笔钱粮,然后在外地的各州府县搞土地清查。
他决定,现在把常秀找来商量这个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