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没说什么?”这是襄州王的声音。
“……能说甚……又能如何……”这是汝阳王在说话。
“……唉。”清河郡王的叹息。
谷实原本浑浑噩噩的,听了这些话,蓦地就变得警醒起来。虽然几位王爷的声音听起来都很平常,言语也不出奇,字句倏隐骤现更是前后无法连贯,可他却敏锐地觉察到一些不寻常的地方,似乎几位王爷另外还在筹谋着什么事情。
他心头惊异,脸上却没什么表情,假装不经意地抬头环视了一眼,似乎是在看地方判断路程,又象是在察看天色,实际上却是在打量前面的马队。他发现,江陵王和另外两个王爷领着大队远远地走在最前面,他和几个谷家的侍卫吊在队伍在最后,在他前面半箭地不到,就只有清河郡王和汝阳王襄州王。三个王爷齐马并肩而进,左右前后连个侍卫扈从都没有,显然就是为了商量什么事……
三个王爷也很警醒。清河郡王就象背后长着眼睛一般,谷实才望过去,他就回过了头。汝阳王和襄州王旋即也转过脸来看着谷实。清河郡王羁着马停下来,等谷实到了近前,他才咧着嘴说道:“我听说,你家里新近添了个唱大书的女子?”
谷实每天的犯愁事多得数不清,哪里还有心情去听什么大书。他张开嘴就准备驳斥这条不知道从哪里传出来的流言蜚语,脑子里突然如雷鸣电闪般掠过一个念头一一老郡王这是有话要说!脸上露出笑容,嘴里已然说道:“哈,这才添了没几天,您就知道了?”
清河郡王呵呵一笑说:“你谷鄱阳的手段,还有谁不清楚?”他一边说着话,一边不露声色地和旁边俩人交换了一下眼色。“这几天大家肯定都忙。一一这样,等把东倭的这桩大事忙过,我去你家里走一趟,好生地静下来听听大书。”
“好。到时候我一定扫榻恭迎老郡王。汝阳王,襄州王,也请您二位一同来吧。”谷实说。他随即就把话题岔到一边,开始没口子地夸耀那个压根就没影的女伶的技艺。“这是我家养的小娘,大书唱得真是不错,比甄娘子和莫七姑娘的大书还要高出一筹……”
他嘴上说得不停顿,心头却在反复思量着清河老郡王的话,把每一句每一个字都拆开掰碎揉烂再仔细地咀嚼斟酌:“这几天”、“大家”、“肯定要忙东倭”的“大事”,等六百万缗的合同签下再来听“大书”。最后,他总算思量出一些蛛丝马迹:最近这段时间,东倭的事是首要事情,所以满朝上下,从天子到宗室再到宰相这些重臣,“大家”都不会去忙别的大事一一当然就是立太子的事了;等东倭的事情有点眉目,三个王爷就要去他家里听大书,同时要和他说点大事一一还是立太子的事……
谷实当然清楚,在立太子的事情上,宗室的意见往往比大臣们更重要也更关键。可他很是迷惑。他同济南王有隙,与成都王也不和,两个皇子无论谁坐上太子都不可能轻饶他,这事还有谁不知道?为什么眼前的三位王爷还要和他商量推立太子呢?
他蓦地想到一个可能。难道说宗室既不喜欢济南王,也不想教成都王坐镇甘泉宫,正打算着在其余的皇子中推举出一位来做储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