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只脏兮兮的鞋子搭在桌子上，身体歪在石床上。
“你就是外面传的热热闹闹的，那个什么安，安山仙人？”
老程的声音，听起来充满了不屑和嘲弄的意思。
徐开点点头。
“怎么了？有什么不对吗？”
老程小眼睛微微一眯。
有意无意的用眼神打量徐开，然后他坐直身子，凑到徐开的面前。
一只黢黑的手掌伸到徐开的脸蛋前。
似乎是想拍拍徐开那嫩的都能掐出水的，白皙细滑脸蛋。
被徐开一退身给躲开。
徐开眉头微微一皱，有些狐疑的盯着老程。
“你想干嘛？”
老玻璃？
老程看到拍不着徐开的脸，回手在自己黑乎乎没有一点肉的骨头脸上拍了拍。
“小娃子，你知道这个是什么么？”
“啊？谁知道你说的什么？”
老程大嘴都快撇到南极去了。
“这是脸！脸蛋子！大脸蛋子！你有嘛？哦对，你不是没有脸，你是脸太大了！”
“小娃子，我老程看你年纪轻轻的，细皮嫩肉、瘦瘦小小的。”
“长着一张不像我们乡下人的清秀脸蛋，应该是个敞亮人，怎么你脸就那么大啊？”
徐开一头雾水，不知道这个家伙到底在自说什么自话。
“你到底在说什么？咱能说点‘人’能听得懂的话吗？”
老程脸色瞬间一沉，“嗯？”了一声。
那声音尖锐刺耳。
就跟门板合页太久没抹润滑油，发出的尖细尖细的声音似的。
“你还说我老程不是人？？？”
“小娃子，我老程当你是个后生，懒得跟你计较，但你干嘛一而再再而三的跟我老程过不去？”
“咱都是混一口饭吃的，道士和算命的不分家。”
“吃的都是坑蒙拐骗这一套，你跟我这充什么世外高人呢？”
“你们道士只不过比我们算命的会装逼罢了！成天神神叨叨的，什么求仙问道，什么推汞炼丹。”
“旁的人不知道，我老程大内行，还能不知道？都是瞎特么糊弄人的小把戏，做给外人不懂行的看的。”
“实际上，你们一个个都是装逼狂魔！”
老程一边说着，一边还朝着徐开挑了个大拇指。
似乎是说：在装逼这条路上，我们确实比不上你。
徐开听他在那絮絮叨叨的不知所云。
内心不仅毫无波澜。
而且甚至还有点想笑……
决定了！
搞笑担当就是你了！
见他没反应，老程就自顾自的接着絮叨。
“但你可别忘了，我老程先来的，先吃的这口饭，比你个小屁孩子早入行半辈子。”
“以前你老爷子在外，靠着会请几个护身符，跟我老程这抢生意。”
“我敬他年老、道行深重，不跟他多计较。”
“可现在你老爷子都跑没影了，你一个嫩后生，在这里装什么大瓣蒜呢？”
“刚出师，连自己身上长几根毛都还不知道的小娃子，就在这不知天高地厚的胡言乱语，砸我老程的招牌！”
“你真当我老程在这行当里头，白混了这大半辈子了，是吧？”
徐开非常之无辜的摊了摊手。
“我砸你啥招牌了？你那双击666的招牌不就在那摆着呢吗？”
老程啐了一口。
“我呸！事到临头，小娃子，你还在这跟我老程装无辜？你可别让我问着了！”
“我问你，那徐老二他家婆娘肚子里的是女娃子，这话你不是你说的吧！”
徐开哭笑不得。
就特么这点小屁事。
我听你一个人在这磨磨唧唧废话了半天！
“是我说的，那就是女孩。你非说他是男孩，那也没什么。”
“咱们就等孩子生出来之后，自然就分出到底谁是胡说八道坑蒙拐骗了。”
老程眼睛又是眯成了一条缝。
直勾勾的盯着徐开。
“小娃子，你先别胡扯这个，我老程什么时候说我不是坑蒙拐骗了？”
“我一直就是靠的坑蒙拐骗！就！是！坑蒙拐骗！听懂了么？我骄傲了么！我吃的就这碗饭！”
“你以为我真是算出来的谁家生男孩，谁家生女孩啊？”
“我特么又不是卫生所的妇科大夫，我上哪知道去？”
“每次给人算卦，那都是现场瞎编的说辞。”
“我套一套人家两口子的话，人家想要男我就说生男孩，想要女我就说女孩。”
“诶诶诶，看出我老程这脑瓜子极其聪明了没有？这就叫商业头脑！”
“我得顺着人家衣食父母说，我才能要着钱啊！”
“运气好就让我老程给蒙对了，运气不好……”
“那就算我老程财运不济，没骗着人，大不了就是打一枪换个地方。”
徐开懵了。
这个老混球，瞎编乱骗糊弄人，骗也就骗了……
但你特么有什么可豪横的啊？
这是特别露脸的事么？！
“但我自己没蒙对，那算我倒霉！”
“可被别人拆了台，那就是别人砸了我老程的招牌！”
“我老程忍不了，就得给你个娃子一点颜色瞅瞅！让你知道知道什么叫做尊老爱幼！”
“尤其这一次，我老程就敢拍着胸脯硬气的说，那个孩子绝对就是男孩！”
“我到底是怎么知道的，那你不用管，我就敢肯定，那绝对是个男孩！”
“可现在，徐老二非但不信我，反而还信了你的屁话，还给孩子取了个娘们兮兮的名字，叫什么小贪的。”
“那个狗畜生徐老二，还把我的摊子给砸了。”
“硬说我是胡说八道骗人！我上哪说理去？我跳进黄河也洗不清了！”
“你让我老程以后怎么在这里混？！”
“小子，你没事装个逼，扯个淡，没人拦着你！但你触着我老程的眉头了，就是不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