青州知州程陆路均在任渎职,私养……
宋太宗斟酌了一下后,继续道:
‘私养家奴院工,其心不良。免其知州一职,贬为庶民。此案着令大理寺查办,枢密院使张逊监察。’
‘左谏议大夫寇隼当堂吵闹,名为正谏,实为巧舌包庇。削去其一应职务,着令替代程陆均之职,以示告诫。’
‘枢密院使张逊御下不严,以致枢密院副使当堂顶撞,有失官体。贬为右领军卫将军,领枢密院事,以观后效。’”
一口气说完,太宗心里突然冒出被寇隼戏弄的错觉。‘皇上,臣那日与温大人策马出游,途中被人拦住马头,实属偶然……臣定是遭人陷害,切无造反之心……’
他相信寇隼的忠诚,也明白此事不过是张逊在自己面前耍的小脾气。只是那声‘万岁’如一根硬刺悬于心尖之上,不拔难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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今日早朝,寇隼在演戏,太宗在看戏,这是一出自今年夏末就横亘在君臣二人间,趁势打开此心结的戏。但是,他是大宋独一无二的天子,天子不需要任何人给机会。只怪你寇隼所言让当今天子感受到了出离的愤怒与耻辱。
“回来!”躬身后退的执笔近侍尚未退至殿外,就听到了太宗不快的喊声。忙不迭走回来,跪在地上。
“告诉中书门下从快着办寇隼告身,明日早朝朕不想再看到此人。”说罢,宋太宗冲着近侍挥了挥手,便望向空旷的宫殿深处,久久未动。
‘人都害怕被孤寂笼罩,都想竭力挽留身边的人。只有一个人例外,他比任何人都怕,却不愿意任何人和他并立,谁都不行!’
如此,圣上的旨意敲了敲中书门下,也拍了拍枢密院。这回似乎只有三司没让太宗起了打压之心。
三道圣旨分别送往寇隼、张逊、大理寺。出乎意料的是,居然没有一人去宫里说情、自辩或者哭诉。这在对言官抱有最大容忍度的朝廷来说,实属稀奇。大理寺自不必说,能接手两位当红大臣皆存争议的案子,自然只有圣眷所及,对着传旨太监一味磕头谢恩就对了。而寇隼与张逊二人府上,也在客套送走传旨太监后紧闭府门,一片宁静,仿若贬官于他俩来说只是一件稀松平常的民间琐事。
圣旨授意下,门下中书一扫文官谨慎、斟酌风气,对待寇隼去青州任职的告身,连夜赶做并快马发至青州城,知会一应大小官员。
……
距离淳化三年的新年还有五日,朝廷和青州被这匹快马拉到了一起。青州城的官员百姓各怀心思,终于盼来了这位闻名天下,从朝廷走来的新任寇知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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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念安兄,来青州的新任寇知府三日之后便到。这几日,我就不来堤上了,要早些准备梳理河工汛情。”白马逗朝着叶念安无奈地说道。
做了这么多年的都水丞,没人比他更了解青州城的水系秉性,新任知府来了青州,他相信这么多年的风吹日晒,即便是提不上功劳,讲出一些苦劳还是没什么难度的。叶念安前几日也曾提过,新来上官就是自己的贵人,这让他的心思又不得不活络起来,暗自盘算着三日后召见的情形,他定是要留于新任知府一个深刻难忘的好印象。
今日,白马逗正要将河堤详情细细记于纸上时,指尖竟生出一阵僵硬、生疏。他苦笑着摇了摇头,自得中进士后,疏于笔墨已太久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