张逊越发觉得,此刻眼见的,就是一个表象。
正如是猜虑着,几个忽如其来的炸地响雷破空劈开。登时,堂外院落空地处,一摊摊铜钱大小的雨点噼哩啪啦纷纷砸下,覆在灰白雨花碎石上,模糊了正中的八卦阵图。
张逊正兀自沉思,着实被响雷声惊得弹起了屁股。
倏然间,本就不亮的天色又被捏成了暗暗的墨灰色,压抑也更重了几分。
张逊内心莫名紧张起来,这潇潇风雨,让本就寒冷的空气,经雨一淋,空气中更奇寒难挡。
就在这时,从堂外进来一个侍卫粗着嗓门喊道:“张将军,团练使骆林已返营!”
张逊面色转忧为喜,道:“快传!”
不刻,已全身湿透的骆林,脸色微青地站在进入堂内,衣袖衫袍,发丝末梢还沾着往下划落的水滴。
张逊见骆林吃相有些狼狈,其身后更是空无一人,心里感到空落落的失败。
“张将军,属下这次翻遍了重英镇的犄角旮旯,都未发现李老英雄的相关之事。
老三、老五的尸骨……也无寻到一根。”骆林语气怏怏,似是对自己的空手而归生出些愧疚。
“李老英雄的女儿呢?”张逊不太敢相信骆林说的话。李月桐这小丫头怎么也能不见了?
骆林那日按照张逊的吩咐,立刻从黑虎堂赶到重英镇,在镇中方圆百里寻到了茅草屋顶、柴门低矮的一所民居。
因抵达重英镇时,已是夜幕低垂,见此民居柴门窗子都紧闭,屋内也未见亮光,便等了第二日晨间又去了一趟。
可蹲伏了两个时辰,仍是静如安澜,毫无动静。骆林觉出一丝不对劲,便悄悄踏进院子小心启开了柴门。
屋内黑压压一团,倚开了半道门,借着透进的亮光,只见屋内桌椅井然,内堂床榻皆空,柴房米缸见底。
骆林轻轻滑过方桌,一抹细灰覆于指尖纹路,木桌上一条长杠。
“属下进屋细察,并未发现有住人迹象。依属下看,李老英雄的柴屋许是有阵子没人住了。”骆林将他所见一五一十地告诉了张逊,并说出了自己的推测。
连续几日的寝食难安,此时听见了骆林的这句最不想听见的话,张逊心间已瘪得说不出话来。
雨势继续变本加厉着,风趁雨势,雨助雷威。院宅空地的那幅八卦阵图上,拼命砸着雨点,铜钱大的雨点触地四溅,叮叮叮赌着气,不砸破不罢休。
张逊颓然跌进椅背,或许这场战役的主动权从未在他手中握紧过。如此,放弃还是进击,也不再那么重要。
他不知道两者中的哪个能多一些胜算,但作为一个叱咤沙场,杀伐无数、经验老道的将军,等待,终究不是上策。
“呼~~~”张逊叹出一个艰难而释然的长气。“或许,战争已经在既定轨道上开始了。”
骆林茫然望着眼前这个曾经英勇豪迈、气势如虎、威猛至极的张将军,这个长久以来在骆林心中占据很大位置的大英雄,此刻,流出的悠悠话语,让骆林左边心房隐隐作痛。
张逊叹过气,转身对着骆林咧出一个灿烂的笑容。
他已经有了一个大胆的决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