廊道尽头是一排大小普通的向阳厢房,木门紧闭,看不分明。
又左折两道,登上几步木阶,沿廊穿至最底,黑脸汉总算在两间门脸向南的厢房前收住脚步。
“七绕八拐的,走迷宫么?这店招看着不甚起眼,里头倒是别有洞天!”
呼楞铁自打进入王村,摸黑骑行了数里石板道后,脑门就有些犯晕发胀。
此时又爬楼跨阶、直转曲折了好一阵子,这会儿早已辩不清东西,眼冒星星了。
“最后三间,安静的厢房。”黑脸汉面无表情地答道。
此三间厢房,两间紧邻,另一间靠外向北,与之遥视,正是木廊尽头向阳那间。
小双儿趴在爹爹肩头早已熟睡,细长眉毛微微卷翘,任由叶念安轻松拨下垂落的肉肉小手。
龙小青一路都没启口,眼下到了这混杂陌生之地,更是谨慎万分,轻易不说话。把小双儿抱回怀中后,径直走向廓底末处的厢房。
“哎呀!我忘了取包袱。”
许是在整栋吊脚楼最高最深的缘故,呼楞铁的粗嗓门冷不丁一开腔,原本空荡静寂的四合水脚楼似是砌起一面回音壁,将话音一圈一圈地荡漾开去。
卢小六和姜春溜溜儿蹿出店堂,肆意享受着山间流动的夜风。
适才萦绕在二人鼻腔的酸辣腥味儿,已被轻松吹散。
客店本就位于镇屋偏僻之处,三人各牵两马,跟索胡由贴着墙根行了好一段石板道,再行了小一里土路,才绕过一道院门,走到了索胡由口中的后院。
院门是虚掩的,里面黑呼呼、静悄悄。
院落虽是土筑,却极为幽深宽旷。
正对院门,三间稻草黄泥坯的土房并排横列,左首朝东那间相较矮小,门窗紧闭,乌黑一团也瞧不太真切。
剩下右首,是一块瓦篷盖顶的挑高空地。底下东西两面全是木桩加固,倚墙架着两排长条木槽,直贯首屋。
从院落望去,空地上大大小小、斑斑点点,和着碎谷断草乱散了一地。
卢小六望着那两排长条木槽,总觉得哪里不太对劲,特意踮起脚尖进去瞅了一眼。
空廊下,借着透进的半片月光,那倚墙的两条木槽尽是宽四尺深二尺的凹型马槽,中央空地另有数十马桩。
“他娘的,怎地山里土著都这般豪气么?”
卢小六心下嘀咕着旋身踏出,脚底软软一陷。不足一个呼吸,瓦篷下方响起一个变了声调的嘶吼。
“他娘的,小兔崽子,你家马粪留着卖钱么?”
“爷,这是驼粪。日里有支驼队才离开,我还没得空清扫哩!”
索胡由望着月光下卢小六凶煞的脸,理亏地吐了吐舌。
卢小六黑沉着脸,憋住一肚子怒火自将马匹拴紧木桩,才想抬脚出去,扑棱棱一声,马廊篷顶似有物体飞落,触瓦闷响。
“啥?驼粪?我说卢爷,你踩着驼粪了么?”
马廊外头,阿春夹带嫌弃的话音尖利刺耳,直穿耳膜……
适才飞下的几羽活物许是怕生,待院落人语脚步渐渐停息,马廊再次陷入安静时,才又轻轻落至空地啄食。
‘咕咕~咕咕~’,呢喃声声不断。